双手提着书包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宁静的黑如同一双蕴含魔力的温暖大手,抚平了心中的焦躁紊乱,身旁的杨杰齐还特意放慢脚步,好让我能够以散步的步伐走在他身边。

风吹来淡淡的菸草味,之前拿爸的衣服去洗时总会闻到类似的味道,这是被空气稀释过的烟味。难道杨杰齐在跟我们会合前有抽烟吗?

「怎麽一直看我?」杨杰齐发现我的视线後笑问。

摇摇头,快速将视线移回柏油路上的碎石子,我紧张的掐紧书包握带,不知如何是好。

「哎,跟我相处不用那麽紧张,我可是比阿冽那冷面小子还要好相处的。」他爽朗的声音透由风传来,「真想不到,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怕阿冽反而怕我的小朋友。」

我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应。虽然杨杰齐耳上挂了一排夺人眼目的耳环,头发造型像怕别人不知道有他这号人物存在似的夸张,再配上他那雅痞的俊俏脸蛋,标准是个玩世不恭的问题学生,但我感觉得出来,他比泽语冽还要好亲近,只是不晓得为何,面对他,我就是无法像面对泽语冽一样轻松自在。

他侧过头,不像是要找话聊,而是为了跟我解释什麽才提出此问题,「知道阿冽为什麽打电话过来吗?」

兴趣忽然被这话题引起,我抬头凝望他一会,摇摇头。

「他啊,已经把你家地址告诉我了,他说你这路痴绝对找不到路回家,要我不可以把你丢在大马路上,否则他会把我拖去埋在山上。」叹口气,露出一脸受迫无奈的样子,但他所说的话却全然违背他的表现,「所以罗,你不要单听阿冽的片面之词就否定他的心意,他会威胁我要把我拖去埋,就代表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颔首,不是表示自己听懂了,而是表示自己听到了。泽语冽会忽然冷到谷底还给人那麽强大的压力,还有之後发那麽大的脾气,也都是因为关心吗?

「对了,你的名字?」

「我叫俞棠枫,海棠的棠,枫叶的枫。」我小声介绍着自己。犹记不久前,我才跟泽语冽这样说过。

「海棠在春天开花,枫在春天发芽,这两者都是象徵生命的单纯、活力与希望,跟你给人的感觉好像。」

面对他笑盈盈的样子,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大多数的人听完我的自我介绍都是予以场面话称赞,如果有想法,也只是诸如「好好玩,你的名字里都是植物欸!」这类的话,杨杰齐是到目前为止,第一个能把这两者的关系巧妙联合并赋予正面能量的人。

跟泽语洌一样,他们心思的细腻,只会悄悄表现在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

「怎麽了?我有说错什麽吗?」他微笑。

「没有,没事。」

「那……棠棠?小枫?要叫你哪一个?」

「棠棠好了,我比较习惯。」

「好,我知道了。」

气氛安静下来,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犹豫下一步该怎麽做。好像都是杨杰齐赴汤蹈火地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热络气氛,而我也莫名其妙,总是以委婉句点他的方式让话题迅速止住。现在他安静了,该怎麽办才好?

脑中不停地转,我还来不及想到要聊什麽时,杨杰齐忽然沉下声音,有些严肃的问:「棠棠,可以老实告诉我,你跟阿冽进展到什麽程度了吗?」

我跟泽语冽……

摇摇头,照理来说我应该会慌张解释,现在却只是无奈扬起嘴角,「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我们只见过几次面,应该勉强算是同校同学外加有一点缘分而已。」但为什麽如此简单的关系,会让我在他对我发飙时感到提心吊胆,害怕至此之後再也无法见他。

「这样啊……」杨杰齐沉思几秒,不禁笑出声来,「你们的关系好怪。」

「嗯?」我歪头。

「以我认识的阿冽来说,他才不会对萍水相逢的『缘份』表现出情绪,不仅call我来只为确保你的安全,甚至刚才还真脑残的想跪在那疯子面前。你也是,就为了阿冽的情绪把自己搞得七荤八素,为了处理掉那把枪,还不惜被一个陌生男人肆意摸弄。你说,你们这样的关系,不怪吗?」

我愣住,不晓得该如何回应。要不是杨杰齐提醒,我不会察觉自己的情绪已被泽语冽影响的彻底,更不会觉得泽语冽那些细心举动里含着不一样的意义。

「棠棠,我现在跟你说清楚,阿冽他极度厌恶男生仗着自己的优势侵犯女生,更仇视刚才那种情况,这两个是他万万碰不得的地雷,一旦踩到,无论是谁都别想要活命了。」

那时在暗巷中,泽语洌会出手救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吧。

我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让杨杰齐原本严肃的脸上浮出微笑,他摸摸鼻子说道:「所以罗,阿冽对你那麽凶不是没道理,但他并不是讨厌你,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我犹然礼貌性点了头。怎麽回事呢?听杨杰齐说那麽多有关泽语冽的事,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他真的没在生气吗?我们以後还有机会见面吗?对他而言,我到底算不算是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