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雨水落在青石砖铺成的街道、枝叶繁茂的梧桐树、荡起千万波纹的西湖里,各式各样独属於雨天才有的乐声争先恐後地涌进青年的梦中,吵的人无法安眠。

张起灵揉揉眼,困倦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时钟。

已经六点了......吴邪差不多快回来了吧。

要先把吴邪交代的任务做完才行......沙发上还堆着好几件衣服没折呢。

整整因为小睡一会而有些凌乱的衣领,张起灵伸出葱白的手指就开始熟练地折了起来,一块块豆腐状布料开始整整齐齐在桌上量产。

就在青年聚精会神地叠着方块时,却在衣服堆里摸到了个本不应该出现於此的物体。

吴邪的摺叠伞。

铅灰色的天空布满了乌云,隔着窗依稀还能听见些淅沥雨声。

明明出门前才提醒过他的,怎麽又忘在沙发上了,青年朝着虚空叹了口气。

最後一件衣服还尚未叠好,青年便匆匆拿起雨伞和钥匙起身出门了

有人正等着自己去接他回家呢。

街上意外的安静,除了雨声之外甚麽也没有,大概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雨赶走了那些熙攘的喧嚣人群吧,路上只剩下几个忙着收摊的小贩骂骂咧咧地踩响了底下的水洼。

张起灵有些焦急地快走着,微凉的雨水坠落在他的脸上,是有点刺骨的凉意;他突然想起了当年长白的落雪,也是像这样,一点一点、轻柔又沉重地落在他的肩上、发梢上、心上,沉的让他想抛弃身上所有繁琐的行囊与枷锁,牵起身旁之人的手一同远走。

可是他不行,身为张家的最後一代起灵,他有着非承担不可的责任。

路已经到了尽头。

「老板,店里也有雨伞阿,你就随便拿一把回去不就得了。」

「不用,有人会来接我。」

尽头那间点着昏黄灯光的小店舖正努力燃烧着周围的黑暗,在模糊的雨幕里也仍清晰地屹立在那,像灯塔般指引着在漫漫人海中迷失方向的某个人。

找到了。

「吴邪。」

被轻唤名字的青年马上从藤椅上跳下来,脸上是和外头滂沱的大雨截然不同的明媚笑意,他套上风衣向青年快步走去,一双带着暖意的手便轻轻地覆了上来,温柔地融化了长白山上冰冷的皑皑白雪。

「我们回家吧。」

「恩。」

两人在雨中慢步行走,长满青苔的石砖道非常湿滑,如果不小心点走很容易就会摔倒的,吴邪每次都这麽说,明明以两人的身手这点程度的路根本就不是问题。

不过张起灵还是随着他的节奏缓缓走着,墨黑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身旁的人。

「......小哥,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青年抿唇不语,只是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对方的掌心。

十年很长,能残忍地抹杀掉许多东西,那些流逝的生命与岁月,都沉淀在名为时间的黄河底下,无人记得也无人去发现;只有他这样的傻瓜,才会把那种可笑虚幻的约定刻进骨血、灵魂里,痴痴地等着约定实现那天。

谢谢你,接我回家。

给了我一个有了你的家。

「好了,到家啦,小哥你衣服都折好了吧?」

「......阿。」

今天的我们,也依然幸福地在家里生活着。

互相紧扣的手指是这麽地诉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