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医院庭院长椅上的夏珍,看着手机好一会儿,然後鼓起勇气:「喔,叔叔,好久不见,我是夏珍,您最近好吗?…是,是,真的好久不见了,其实母亲刚刚手术完,我想问您可不可以借…」

对方突然断线,只剩「嘟~嘟~」的声音回响脑际,夏珍继续检视其他的联络人,同时自言自语了起来:「上周才把债还清了,哪里会有钱?又有谁会把钱借我?」她转头寻找皮包里的存摺,奇怪的是怎麽也找不到,只好沿路四周寻找:「明明刚在手上,怎麽不见了?」

这时为寻找浴池而来的王昭站在路中央,等待夏珍抬起头:「你在找这个吗?」王昭不等夏珍回应,自行翻开存摺看了看,当然什麽都看不懂。

夏珍见状心急地把存摺抢回来:「这是我的,你怎麽可以随便捡起来就看呢?」

王昭反问:「你不说一声谢谢吗?」

「谢谢您!」夏珍言毕欲转头离开,王昭却马上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等等,既然这麽重要的东西,我怎麽知道它真的属於你?」

对他突如其来的粗鲁举止,夏珍愈发生气了:「因为存摺上面印着我的名字,高、夏、珍,你看过了不是吗?」

王昭复述了一遍:「高、夏、珍。」

「可以放开我了吧?」夏珍使劲想挣脱,用力的嘴都噘起来了,但怎麽也动不了。王昭不仅不放开,反而硬把她扯近自己,夏珍仰头瞪视王昭,心想这个人要不是想讨钱的无赖,就是爱挑逗女人的花花公子,却因为对方靠近而感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

王昭一直凝视着夏珍的脸:「我怎麽知道你就是高夏珍?你不也看了那个吗?」他不停问自己:这个女孩真的不是树儿吗?为什麽说自己是高夏珍呢?她真的不认得我吗?

夏珍看王昭盯着她的眼神好像在确认她是不是说谎似的,忍不住气的杏眼圆睁,觉得这家伙根本是故意找碴:「你,是故意的吧?不如我们一起到警察局如何?」她左右张望,这一带因为天色渐暗,刚好没什麽行人,但是如果大声喊叫应该可以把人吸引过来。

「既然是这麽重要的东西,至少应该好好感谢我…」王昭不理会她的提议,一心只想设法确认她与树儿的关系。此时夏珍的手机响起,王昭听见突如其来的声响不自觉地松开手,挣脱的夏珍拿起手机就往反方向快走,低声说话。

王昭亦步亦趋地跟着,夏珍反手一挡不耐烦地说:「让我安静一下,不行吗?」王昭耸耸肩,不再靠近夏珍,只见她愈走愈远,说话也愈来愈小声。

夏珍哀求着对方:「…求求您,现在是紧急状况,顺利的话,母亲後天就会出院,我将车子抵押给您,希望您借我二十万…」

王昭看见夏珍放下电话之後,一脸的失落,於是从旁拉住她的肩膀,正要说话的时候只见夏珍用鄙视的瞪着他说:「你这家伙是无赖吗?捡到东西还给失主不是应该的吗?纠缠不清是为什麽?」

焦虑无眠和借钱无望的失落让夏珍突然崩溃了,对王昭发了脾气,竟然自己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很不甘心的啜泣着,因为无能的自己,因为一件件突如其来、令人手足无措的事情…。

王昭怔怔地看着夏珍哭着一步一步走远,眼前的视线忽然模糊了起来,有种难以呼吸的晕眩感:「别走…」

夏珍听到身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重响,回头一看那人已经倒在地上晕过去了,她震惊地朝左右大喊:「来人啊!有人昏倒了,谁帮帮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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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躺在急诊室的床上,一旁的医护人员问夏珍:「患者刚发生什麽状况?」

惶恐的夏珍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讲了几句话,他忽然就昏倒了。」

「你是他的家人?」

「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

这时一位脑科医生前来支援:「这不是217号房的患者吗?怎麽会这样?快…」

夏珍站在一段距离之外发怔:「拜托,不要出事!」同时心乱如麻地想着自己的问题:妈妈的手术费怎麽办?问过保险公司和认识的亲戚,看来是没希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走向夏珍:「幸亏高小姐第一时间发现患者失去意识,经过抢救,患者的情况大致稳定了,我们已经通知他的联络人,您可以放心了。」

夏珍点点头转身离开,一位护士突然从背後追来问夏珍:「请问小姐您是树儿吗?那位患者醒来以後,一直树儿、树儿的喊,要她别走!」

「我吗?不是,当然不是,我不认识那个人,抱歉。」夏珍心想: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麽有一点熟悉感,可是,不可能与我有关系吧!

王昭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亮晃晃的,周遭的景物只剩明亮雪白的轮廓,他什麽都看不清楚,身旁有人说了什麽,可是王昭的意识又回到沉睡已久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