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卡式炉放在客厅桌上,沐芽端来一锅水放在上头,笑道:「所谓跨年,当然就是要从今年一路吃到明年呀!」她顿了顿,「况且今天那麽冷,吃火锅刚刚好。」

东方础满脸黑线。「大家应该都吃过晚餐了。」

「对呀,这是宵夜,我有跟大家说晚餐吃少一点。」沐芽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放心,我会负责把大家吃不完的部份全部吃光光的。」

「这点我倒不担心。」东方础帮忙她把昆布和柴鱼片丢入水中,扭开火源开关。「为什麽突然想邀所有人一起跨年?」他轻声问道。

「因为……」沐芽看着锅里载浮载沉的柴鱼片,微微一笑,「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东方础不解,正要发问,门铃便已响起。沐芽赶紧跑去应门,是张泰带着双胞胎来了。小永小沓一看见沐芽,便立刻抱住她。「姊姊,我们今天要玩什麽?」

「今天玩……猜猜乐!」沐芽笑了笑,「等等还会有三个人来,你们两个必须在他们来之前排出顺序,赢的人有糖果吃喔。」她摸摸他们两个的头,对着张泰微笑。

东方础一手拿着生物课本,一手用网勺捞出柴鱼片和昆布。而黛媛和远耀前後到来,比赛结果没人在意,总之闲着的人都被小永和小沓拉去玩一二三木头人。

贝心宜最後才来,看到黛媛的时候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傅远耀道:「我以为你会去其他摊。」

「谁像你朋友那麽多,只有沐芽邀我好吗?」贝心宜翻了他一个白眼,而後看向张泰的两个弟弟,开心的跑过去蹂躏他们的脸颊。「这是谁家的小孩,怎麽会那麽可爱呀!」

「你怎麽会想邀她?」张泰若无其事的问道。

沐芽眨眨眼,「因为……虽然心宜跟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好,但好像……好像也是很需要人陪的样子嘛。」她抬头望向张泰,「而且她从来没有说过黛媛坏话,所以我也很喜欢她喔。」

相处越久,沐芽发现,八卦只是心宜的保护色。感觉这样子就可以跟班上女生有聊天话题,天南地北都能谈论,就是谈不到心事去。沐芽皱起眉,其实心宜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心事。

「哥哥!」成功脱逃的小永跑来抱住张泰,「那个姊姊好恐怖,可不可以叫她走开?」他指着被贝心宜抱在怀中揉捏的小沓,打了一个冷颤。

黛媛微微一笑,对着玩得正开心的心宜道:「他们不喜欢这样。」

心宜才放开小沓,小沓立刻对着黛媛吐舌头做鬼脸,很快的又跑到沐芽身边。

沐芽把小永和小沓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们为什麽不喜欢黛媛姊姊呀?」

「因为她是巫婆!」小沓道。

「因为她会一直跟哥哥讲话,从以前到现在都这样,哥哥一跟她说话,就不想理我们了。」小永皱了皱鼻子,指着走向黛媛的张泰,「你看!就跟巫婆一样。」

朝两个小孩溜过来的贝心宜一愣,「我好像弄懂什麽了。」

「什麽?」沐芽抬起头。

「你真的很迟钝吔!」贝心宜道。

沐芽还是没有明白心宜到底弄懂了什麽。接近午夜,还没跨到年,沐芽就出借家里的客房,把两个玩到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孩暂且安置在软绵绵的床上。

「新的一年,大家有什麽新希望吗?」跟大家一起围着客厅茶几坐下,舀了一碗公有满满蔬菜和梅花肉片的汤,沐芽一边喝着,一边问道。

「嗯……希望我可以如期脱鲁。」傅远耀道。

东方础很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而张泰道:「那你当时应该答应那个学妹的。」

「说那什麽话,我的真命天女是……」他对着沐芽笑了笑,而沐芽立刻躲开目光。他看向东方础,问道:「阿础你呢?除了考好学测,申请到理想校系以外。」

东方础沉默,这他倒没有仔细想过。

「略过,阿泰呢?」远耀问道。

「我想,是早点确定有学校念,趁着还没上大学这段空闲时间,多陪陪小永小沓吧。」他微微一笑,看向黛媛,「你呢?」

「我想……」黛媛垂下头,「如果……明年的话……明年再说吧。」她看向贝心宜,「你呢?」

「明年的话明年再说吧。」贝心宜回答,「我懂你的明白。」

黛媛一愣,而贝心宜只是微笑。

「什麽跟什麽呀?」傅远要搔了搔脸颊,看向沐芽。「沐芽呢?」

「我……」沐芽想了一下,「应该是像现在一样吧?」

「欸?现在念书念得水深火热的,像现在一样有什麽好呀?」远耀道。

「可是现在至少大家都在,嗯……上大学之後,就会各奔西东了吧?就没办法像今天这样大家聚在一起了吧?」沐芽微微一笑,「如果大家感情还是那麽好就好。」

东方础望着于沐芽,没有说话。

把剩下的火锅料清空,沐芽把锅子端到厨房流理台清洗,而东方础跟进来,帮忙她清洗大家用过的餐具。而其他人则在客厅帮忙善後。

「小础……我刚刚不是说我很幸运吗?」沐芽微微一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只有你和敏敏两个朋友,可是……我真的很开心。像这样跟朋友一起聚餐跨年,还是第一次呢!」

东方础的表情看不清心思。「大学以後,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

「如果我也上顶大的话,即使其他人不在了,也还是有你陪着我对吧?」沐芽笑弯双眼,「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认识这麽多人。我的直觉告诉我,跟你在一起就会有很多好事发生。」

「于沐芽……」东方础垂下头,不晓得该怎麽说下去,「算了。」

「怎麽了?」沐芽偏了偏头。

「没什麽。」东方础匆匆洗好碗盘,走出去帮忙善後。这种事情,在这种时刻是不适合说出口的,应该是说,这种事情,是无论无何都说不出口的。

刚刚那一瞬间一定是理智断线了——居然想跟于沐芽说「那就一辈子在一起吧」这种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