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刚打电话给我,说她被抢了,还说有一个很厉害的女生出来打趴那个抢匪。」停歇一下,说话速度放慢下来:「我马上就想到你,还想着……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不要……不要来关心我啊……

我缓缓抬头,老四担心我的面容宛如梦境般进入眼帘,才和他对视这麽一眼,我所有的防备几乎要瓦解。

分开这段日子以来的思念,冲断围栏,泉涌而出,我感到一阵欲泪的酸意。

「我没怎麽样,那个时候有很多人一起帮忙。」

忍着脚痛,暗暗让身体站直,不给他发现任何异状的机会。

「谢谢,我妈说当下只有她一个人,很害怕。不是怕钱找不回来,是无助的感觉可怕,幸好有你出现。」

「没甚麽,我也庆幸自己帮得上忙。」

「她好像……还说了一些失礼的话,对不起。你别看她那样,其实她胆子很小,只是当了政治人物的太太,说什麽也不能被小看,那个保护色有时虽然保护了自己,却伤到别人。」

老四难得愿意聊起家人的事,真叫我意外,明明之前都像叛逆期的屁孩爱讲不讲的。当下也对他妈妈的形象有所翻转,一直以来都对那位贵妇人抱有几分敬而远之的畏惧,现在又觉得是我太先入为主了。

「不用在意,我也……没怎麽客气。」

我要自己别再和他四目相接,我们之间有过一分钟之久的无言以对,他转移了话题:

「躲雨?」

老四手撑一把黑伞,那把伞正停驻在我们中间,我的脚趾头终於不用一直接雨水了。

「嗯,走到一半突然下雨。」

「要去哪?我载你。」

他往後撂个头,我在滂沱雨势中看见奥迪蓝色的车身。

「不用了,我只是要回去,很近,等雨停就好。」

努力站得若无其事,脚踝就会更痛,好想快点把他赶走。

「因为很近,送你也不麻烦。」

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尽管是我所熟悉的老四,却带着我不熟悉的微妙疏离感,那道距离在我胸口似有若无拉扯。

「谢谢,不过还是不用。」我不想找理由塘塞。

然而,我的淡漠并没有令他打退堂鼓,他改为走到我身边,陪我一起躲雨。

「你不用陪我。」

「我应该要陪你的。前阵子八卦传得满天飞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我出面才对,被乔丹他们挡下来……一直要我忍耐、忍耐,我都快到极限了。」

他压抑着某种愤怒,针对八卦,针对乔丹他们,也针对自己。

这场雨,大概要把天上的水一次挥霍完毕,下得世界白茫茫一片,隔绝那些流言蜚语,把我们困在只听得见彼此声音的小角落里。

「反正,现在都风平浪静了啊!」

「我可没有。」

低沉的声音音嘎然中断,就像我屏住的呼吸一样。没说完的话语,无声胜有声的心意……随着雨,流泄了出来。

我装傻着已经听不懂他的双关语。他看看不断从伞缘掉落的雨滴,良久,兀自呢喃:

「雨,希望它下得久一点。」

我狐疑掉头,老四云淡风清的视线还落在行人稀少的路上。

「这好像是我唯一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不是太清晰的四个字被吸入微凉的空气,毫无违和感地融进这场雨声中,无法细分哪些是雨,哪些是他。

我回神,仓惶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才踏出一步,整个人便往下跌,一阵窜起的剧痛,就这麽跌进他怀里。

老四扶住我,或者说,抱着我,一碰触到他暖度四溢的体温,我冰冷的理智一下子就融化。

「程瑞瑞,我很想你。」

才说完的下一秒,我的眼泪已经涟涟落下,这阵又悲又喜的情感来得太强烈,完全没有拦挡的余力。

「瑞瑞?」

老四终於注意到我的不对劲,探身询问:

「你怎麽了?」

我忍住泪,想把它归咎到脚伤上:「刚刚……脚扭到了。」

才移动一下,这次真的痛到让我飙出泪来。老四蹲下去审视我的脚,说句「肿起来了」,便将雨伞塞到我手上,连问他要干嘛都来不及问,整个人被他抱起来!

天啊!居然是公主抱!电视上演起来很浪漫,实际上丢脸到不行……

「脚痛干嘛不早说?我带你去医院。」

老四气急败坏抱着我走入雨中,强劲的雨点重重打在我们头上的伞面,有想要把这块防水塑胶布打穿之势。窝在老四怀里的我这时才发现他左半边的上衣湿了一大片,是不是躲雨的时候他刻意把伞挪过来帮我遮风挡雨呢?

他依然是那个想要多为我做点事的老四,而我仍旧是无可救药恋着他的程瑞瑞。

我们都没有改变。

「瑞瑞,很痛吗?我马上载你去医院。」

我拉紧他左边湿透的衣裳,将脸转入他胸口,他以为我疼得厉害,更加心急。

其实脚再怎麽疼,也比不过我心疼他淋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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