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我瞪大了双眼,因为我清楚地看见自己出现在萤幕之中,穿着厚重的外套,脚踩雪靴,站在金属圆盘上蓄势待发。

「看游戏。」她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说你想看点什麽?」

「但是,」我看着她。「不要这个!」

「为什麽?」她转过身子来,「这是你的游戏,我想看看你是怎麽赢的。」

「不…」我不知道要说什麽来阻止她,我不想在这个混帐都城女孩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我站起身,直接往她睡觉的房间走去,我知道浴室在里面。

「喂!菲力克!」

那个蠢蛋竟然还是叫错我的名字。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客厅。

躲在浴室里,我发现自己正大力的呼吸,那个噩梦,竟然被人用磁片完好无缺地记录下来、收藏起来,以便随时重温。

我冲了一个澡,洗刷冒了一身的冷汗,然後感觉到我的鼻塞越来越严重,头也越来越昏沉。

「菲力克,你还好吗?」

小蠢蛋在外面叫着,她的声音仍然高傲、固执,让人恼怒。

我不理她,只是一迳地往身上洒热水,让温热的水流过我的身体,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一直冲水冲到我发现自己什麽都没带进来。

嗯,这下子可好笑了。

除非我想要一丝不挂地走出去秀给那个蠢蛋看,不然我现在需要她的帮忙。

「维尔蕾特?」我轻轻呼唤。「维尔蕾特?」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回应。「干嘛?」

我知道她一直坐在浴室外等我,或许她对今天的事情感到有点愧咎,即使只有那麽一小点点。

「我忘了拿衣服。」我说。

「衣服?」

她的脚步声显示出她的拗脾气,她把那件她父亲的浴袍塞进我的浴室。「你先穿这件吧,昨天的那件该洗一洗。」

我很感激她拿了浴袍却没有顺便为我拿一条毛巾,但我不想要再麻烦她太多,显得我很无能。

我忍着水珠在我的身体慢慢转凉,带走我的热量,然後再一下子转为恼人的高温。

我走出浴室,看见那个女孩在看着谁的照片。

「那是谁?」我坐到她的床上,靠近她的肩膀。

「你好热!」她立刻挪远身子。

「我赌那是你父亲。」我说。

「那没什麽好赌的,我和他长得很像。」

「我觉得不像。」我说,「他看起来很绅士。」

维尔蕾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和她的名字一样,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你的眼睛是染的吗?」

「染?」她摇摇头。「不是。我对所有的染剂过敏。」

「噢?所以你才看起来这麽正常?」

「正常?」她惊讶地看着我,「大家都笑我,像个乡巴佬一样,一点也不时尚。他们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真可怜,是个被孤立的孩子。」我取笑她。

「我不在乎。」她说,眼神一下子变得好遥远,「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只在乎一个人,那就是我爸。」

她转过身子,冰冷地看着我,彷佛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冷冷地说,「而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

所以你们家业才被你的叔叔夺走。

但我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我才再度开口,「嗯………所以你的眼睛是天生的?」我试着将话题绕回原点。

「噢,」她转了回去,把玩着手上的相片,「对。我遗传了妈妈的紫色眼睛,而不是爸爸的金色。」

「这样啊。」我说,「紫罗兰色…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基因。」

「就像我也很讶异你那双该死的眼睛竟然是那种恶心的绿色。」

恶心的绿色?

噢,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这是海一样的绿色,你看过真的海吗?是那种在晴天才会出现的海绿色。」

「是喔。」她说,「洛森叔叔……他也是绿色的眼睛。」

洛森?

原来如此,或许她在我的眼中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虽然我没有办法忍受那样一个混蛋男人,竟然和我有着一样的双眼。

「很相像吗?」我问她,并且向她凑近。

「不。」她推开我的脸,说道:「不相像。洛森的眼睛很混浊,就像是狼。」

是吗,那幸好。

「他很……凶恶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她很快地回答,「他蠢毙了,我们家族快要被他搞得一团糟。」

无能的篡位者?

不知道为什麽,我的脑海中浮现这个名词。

「自从他上任以後,公司就一直出现赤字。」维尔蕾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猜我们快要倒闭了。」

「真遗憾。」我说。

「噢,菲力克!我们可以不要谈论他吗?这麽一个男人值得我们说那麽久!」她往後倒向那床软软的棉被。「而且我讨厌你说话的方式。」

是喔,而且你讨厌我说话的方式。

等等,

干嘛要突然接出一句跳痛又伤人的话!

「抱歉,」我因为晕眩以及高烧而显得失去耐性,我重重地往她身边倒下去,然後说:「我不知道我为什麽一直惹你讨厌!不过你母亲交代我的任务就是在这一个月想办法吻你一次,如果你真的这麽受不了我的话,就立刻让我吻你,然後我就会离开你这个该死的家。」

我猜我失败了。

用这麽凶的语气对她说话。

别说是都城,我在家乡也几乎不对女孩子大声,因为我必须保有我的绅士帅哥形象,而这些显然在这里破了功。

更糟糕的是,如果我在这里惹她生气,後果说不定不堪设想。

我想起史诺那张蛇一般的脸,然而自尊心却让我拒绝收回那些话。

我慢慢地转过身子去,却发现我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高烧如热浪般袭来,将我卷入那片漩涡。

我好像听到那名女孩跺脚离开的声音,却没有力气抬头确认,只有任由自己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