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冰冷中醒来。

脑海里完全播映着前一晚的噩梦,雪崩、狼狗,有个女孩满身是血,倒卧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央。

我发现我睡在客厅的躺椅上,小毛毯已经掉到那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我挣扎地坐了起身,环顾四周。

天光微亮,我慢慢看清这栋公寓的室内布置。

用的都是上好的建材,但是并非金碧辉煌的炫目类型,相反地,它乾净、简约,与整个花枝招展的都城呈现不同的样貌,就和那个女孩在都城之中格格不入一样。

我伸了个懒腰,然後披上那件放在沙发上的袍子,它让我变得温暖一些。

我绕着客厅参观,看见一个上锁的房门,上头用烫金的字在皮革门牌上写着工整的「南丁格尔」,那是女主人的房间。

我从门孔缝隙可以看见,里头有着一个和这里完全对称的客厅,但是装饰风格截然不同。那股『都城风』在昏暗的房门彼端蔓延开来。

我大概了解了这栋房子的格局。它分成两部,一部分是属於母亲,而这一部份是属於维尔蕾特。它们完全对称,却有着不同的装潢风格。

或许我比较喜欢维尔蕾特的简约明亮。

驻足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我几乎可以看见整个都城在晨光中闪耀着,美丽无比,但我却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在我的心中悄悄地滋长。

「喂!」

粗鲁的声音使我一瞬间回过神来。

我开始想着,这个家伙的个性是不是和乔安娜很像?

「早安。」我微笑地向她说,露出我洁白的两排牙齿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一般而言,我只要这样做,每个女孩子都会被我迷倒。

嗯,或许除了我妹还有乔安娜。

以及,

这个女孩。

「拜托你不要这样对着我笑。很恶心!」

恶心?

那是我用来形容都城那些混帐女人们的专有形容词。

然後我现在被说,很恶心?

我想要回话,却突然语塞。

我从来没有语塞过,在都城那些该死的贵妇面前。

「那是我父亲的袍子。」她说。

指着我身上刚披上的浴袍,她不满地说,「你应该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能使用它。」

是啊,我现在就想把它脱下来砸到你脸上!亲爱的。

「抱歉?」我低沉地说,然後缓缓地脱下那件浴袍。

她抢走它,然後递给我另一封信。

「什麽?」我疑惑地看着她。

「那是我妈写给我的,我猜你需要看,那是关於你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信纸,开始看。

我的小宝贝维尔蕾特:

妈咪先预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在饥饿游戏这段期间,妈咪帮你做了很好的安排做为今年的生日礼。芬尼克˙欧戴尔先生是六十五届饥饿游戏的冠军,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完美的男孩,我知道你不喜欢和男孩子相处,但是相信我,他和一般人不一样。妈咪一直希望你的後半生可以过得幸福,但首先你必须找个好归宿,我相信芬尼克是一个好选择,不要拒绝他,我的宝贝。

祝你们玩得愉快!

爱你的妈咪

「噢,」我看着那封信,这根本不是什麽训练。

那位贴心的母亲希望可以为她的女儿买到一个『未来的丈夫』。

「真令人吃惊。」我说。

她瞅了我一眼,淡淡地回答:「是啊。」

「那我们要做些什麽呢?」我试着用眼神迷惑她,但却被她的白眼回绝。

我们沉默了好一阵子。

「那麽……你……想看看一些什麽……影片吗?」她挤出这样一段话。

我知道她试着要说出什麽主意,这让我觉得非常好笑。

「好啊。」我回答。

「噢。」她开始往一个巨大的柜子里翻找。

那矮小瘦弱的身影,在柜子中钻来钻去。

好吧,我还是得要挑逗她。

毕竟我要在这四周之内送给这位小姐一个吻,而我们现在却毫无进展。

我慢慢地靠近她,然後趁机揽住她的腰,我感觉到她颤了一下,然後僵在原地。

「你快要撞到头了,亲爱的。」我说。

其实我不懂自己干嘛那样做,尤其是在我被她的手肘狠狠地撞击额头之後。

她的力道实在是有够大的。

她真应该去参加饥饿游戏,因为她可以赤手空拳就把她的对手打倒。

「你不要碰我!」她说。「你可以跟我说。」

「噢!」我摸着额头,感受到微微的热度,我猜我的烧还没退,因为我感觉到一阵晕眩。

她又继续埋头翻找,直到手上拿出一片什麽磁片。

「找到了!」她望向我,却发现我仍然摀着额头呻吟。

「怎麽啦?」她靠近了一点,语气中却开始出现不确定的感觉,「干嘛?没事吧?」

我突然觉得应该要报复一下,於是我装作痛到要死了一样。「好像是……我想,好像是有点…碎掉了。」

她的紫罗兰色双眼开始睁大,然後慢慢地向後退。「碎掉了?」

「嗯!你刚刚揍下去的时候,有没有听见碎掉的声音?」

「我…我没有……我没有听到…」她的脸色苍白。

「要怎麽办?我痛到快…痛到快要死掉了!而且你在我这张漂亮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丑陋的凹洞!」

她往前靠近,但我摀住伤口不让她细看。

「你把手移开。」她说。

「不行!移开的话会垮下来!会变成屑屑。」

她像是没听见一样,使力地把我的手掰开。「移开!」她急切地吼道。

我的手被她强行拉开。

「凹下去?」她似乎有点生气。

「好啦,我开个玩笑。」我说。「因为真的很大力,你瞧,一定有点肿起来。」

她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没有肿起来。」她嘟着嘴说,「可是很烫。」

「是啊,你看你把我伤得有多重。」我轻松地说道,露出嘲讽的微笑。

「胡说。」她有点心虚,

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维尔蕾特走向墙壁,把那片小磁片塞到墙壁的一个孔槽。

萤幕一下子亮了起来。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

突然之间,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播放的,是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