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写的两首歌《Bonfire》和《Hero》都没有歌词,主旋律的部分或用弦乐或用电音替代,因为是纯音乐,只能选择纯音和配乐分类,因此上传後并没有收到太多反响,但是留言来得慢,却一直在稳步增加,许多我以前的乐迷和新加入的歌迷都表示非常喜欢,这令人倍受鼓舞。

——《Bonfire》好好听,《Hero》编曲真是妥妥的塞林格风啊!

——这麽说对创作者不太礼貌吧。

——哈哈放心好了,这个创作者是塞林格的铁粉啊!这麽说他保证很开心!

我盯着这条留言,发现自己在傻笑,但还真是很开心,现在都不用我上去回复我一点不在意被人说像塞林格了。不过致敬和学习是一回事,借鉴和抄袭则绝对不允许,我希望人们听到我的曲子的时候能想到塞林格,却不会想到塞林格的某首歌,这样就对了。

——正好奇你怎麽写纯音乐了,点进来发现好好听啊,可能是因为没有歌声,让我比以前更注意编曲了,吉他和贝斯的部分听着好带感,而且你电音也编得好棒,这是打算进军配乐界了麽?

该怎麽说,虽然只是调侃,但看见这样的留言其实还挺伤感的。

我卡在这条评论很久,想要回复个笑脸,想要直接跳过,但又觉得为什麽要逃避,除了最後一句都是夸奖啊,我该嘚瑟才对!

如果有什麽是需要反驳的,那就是这和配乐无关,这依然是摇滚,我只想做摇滚。当我捂着耳朵体会塞林格那些精妙绝伦的编曲设计和贝斯线时,同样也不需要歌词,但他的精神依然在那里,只听吉他与贝斯的语言,我也能听出他是如何的桀骜反叛、永不妥协。

——没有歌词一样是摇滚,不唱歌我一样可以很摇滚~

最末加了个笑脸上去,谁都不必要伤感,我还能写出让大家喜欢的作品,没必要觉得伤感。

通常一大早我会去超市买好新鲜的食材,再带去塞林格家,让张姐做饭,不过今天张姐请假了。我家附近有一家地道的日式料理店,我常去光顾,一来二回和店老板熟了起来,有时张姐来不了,我就把食材提去老板那儿,请老板做好再带去塞林格家。

“你女朋友挺懒的。”老板把做好的饭菜提给我时说。

老板是日本人,来中国定居安家十年了,普通话说得很好。

我接过东西,说不是女朋友。

“かれし?”老板趴在料理台,饶有兴趣地问我。

我哭笑不得:“恋人ではない。”

“不是恋人?不是恋人你能把对方照顾得这麽好?”

我只好说:“是BOSS。”

“那你BOSS很年轻吧,”老板趴在台边笑道,“而且我估计没恋人,也没家人。”

家人是没见到过,我心想,但恋人他不缺。

老板慢悠悠擦着台子,忽然说:“我打赌你BOSS肯定很帅,言行举止都很有范儿,衣品什麽的也都好得很~”

我筷子上的面条都滑了下去:“……这你也看得出来?”

“看你就知道了啊,”老板凑过来端详我,“这半年你比我刚认识那会儿变了不少,以前吧,觉得你挺嫩的,还有点羞涩,最近来我这儿打听你的女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我说迟南,你也单身挺久了吧,要不要我帮你牵个线?”

“不用了!”让这大叔八卦起来就没完了,我匆匆几口吃完面,起身付了早餐钱和做饭菜的钱,掀开帘子走出去,想了想又回头道,“看缘分吧。”

到塞林格家的高级公寓楼下时,从车库里驶出一辆黑色重机,风驰电掣一闪而过,我在路边愣了一拍,才认出那不就是杜卡迪1199吗?这个时候塞林格应该还在睡觉呀,可不可能这高级公寓里还有另一辆黑色的杜卡迪1199吧?

我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证实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我也有钥匙,提着东西转身正要走,忽然又听见了隆隆的引擎咆哮声,本能地回头一看,那辆刚刚才开走的杜卡迪又拐回来了。

车子刹我面前,我感觉扑面就是一阵热风,发动机的声浪骤然退去,塞林格单腿支在地上,掀开挡风镜:“迟南?真是你?”

我上下打量他,他穿着一件轻薄的黑色赛车服:“你出去吗?”

“嗯,去赛道。”

我点了点头,看来饭是不会在家吃了。

他低头看了看我提的东西,说:“你放冰柜里吧,我晚上回来吃。”

我说好,正准备目送他和杜卡迪离开,塞林格却没有发动车子,他手在车把上握了一会儿,又松开了,转而摘下了头盔。

他揉了揉头发,眼神示意我提着的饭盒:“我刚想起我还没吃早饭,有紫菜卷寿司吗?”

我忙把装寿司的那只口袋打开,又把筷子递给他,塞林格正要接过,大概发觉自己还戴着赛车手套,另一只手又拎着机车头盔,又没接,而是问:“你不介意喂我一下吧?”

“啊?……哦,好啊!”我是不介意,就是男的喂男的,若是路人看见,要被“另眼相看”的吧。

我夹了一块紫菜卷寿司,只希望这附近别蹲着记者粉丝狗仔队,又想前两任女助理是不是也为他提供过这种服务,如果真有,那真是难怪女助理们最後没守住底线,还好我是男的,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我也就是觉得……稍微有点尴尬吧……

塞林格低头凑近筷子,不知道为什麽,可能是罕见地看见了他头顶的发旋(平常以他的身高我是不可能看到的),也可能是他眼睛垂着时就少了几分沈稳和冷酷,我总觉得他这个时候看起来像个叛逆的高中生,甚至想到了阿岚说的那个从小凶到大的“混世魔王”,因为他是真的没觉得让男生喂他吃东西有哪里不妥啊,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正给混世魔王的学长毕恭毕敬点烟的学弟小跟班,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走神的时候塞林格忽然擡头瞅我一眼,说:“夹稳。”

这一声“夹稳”真有几分混世魔王的低沈腔调,我认真夹稳了,他张嘴碰到筷子的时候,才松开手指,他咬得有些深,筷子含进了很大一部分,毕竟不是女生,不会一点点咬得小心翼翼。我握着筷子迅速从他口中退了出来,忽然觉得这种姿势是有点太暧昧了,就算是男的对男的,也太暧昧了,和点烟差太远了。

不知道他还打算吃几个,我忽然觉得这个夹起紫菜卷送到他嘴边的动作完成起来不像我想的那麽简单……

塞林格吃完了四个紫菜卷寿司,其实也就两分锺的时间吧,他不是女生,吃东西不讲究形象和细嚼慢咽,吃完後说了声“谢谢”,扣下挡风镜,脚下一蹬,杜卡迪轰出一道声浪,扬长而去,留我一个人站在路边,在逼人的尾气热浪中後知後觉地盖下饭盒的盒盖。

站在电梯里,不由得回忆起方才的一幕,越想越好笑,第一次喂人吃东西,照说应该是很浪漫的场景,奈何对方不是小鸟依人的女生,却是英俊得一比的男生,竟然还是我的偶像,这到底该不该说是艳遇呢。

将东西放进冰柜,路过工作室时我习惯性地推门看了一下,又有几张乐谱散在工作台上,就顺手整理好了,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塞林格有没有找到那张丢失的乐谱,他好像也没有问我和张姐。

离开的时候忽然接到许章打来的电话:

“喂,迟南,塞林格呢?我打他手机他一直不接。”

我说他在车上,又补充了一句:“在机车上,肯定听不见。”

“他去赛道了吗?”许章问。

我听出他语气有点踌躇:“怎麽了许章哥,有急事吗?”

“是有点事,需要大家都回公司来商量一下,现在石头和季诗都到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他,让他来一下。”

许章哥都这麽客气了,作为助理我自然责无旁贷。又给塞林格拨了几个电话,发了信息,他都没有回复,我只好亲自跑一趟。

赛道叫风驰竞速赛道,地方比我想的要远,车子快到时我都被车费吓了一跳,四周人烟稀少,车道笔直,绿树成荫,不时跑过一两辆街跑和重机,出租车还没停,老远就听见了一阵阵雷霆般的赛车声。

下车前我提前戴好了防干扰耳罩,但真到了赛道耳罩根本不顶用,我原本以为就是个比体育场大不了多少的环形跑道,但实际比我预想的大很多,正前方面对的直车道就有800米,更远的地方还设计有各种弯道和障碍,看得人叹为观止,也跃跃欲试。

我到的时候一辆黑色机车正从直道加速冲来,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的热量让空气都産生了倒映,我觉得那就是杜卡迪1199,穿黑衣的骑手俯趴在重机上那样子很眼熟。

我第一次见塞林格骑重机还是在一个微博热搜视频里,那是个狗仔的跟车视频,狗仔认出塞林格的车後举着手机让司机“追追追”,为了拍得清楚车子不惜直贴过去,在红灯处狗仔一直肆无忌惮地将镜头对准机车上的人,追车的应该不止狗仔一人,车里还听见几个女孩的声音,显然都十分兴奋,1199上的骑手有一个扭头看过来的动作,但挡风镜反着光看不清脸,举手机的狗仔男嚣张地喊着“塞林格,看这边”,接着红灯转绿,狗仔立刻让司机“跟上跟上,他要加速了”,判断没有错,因为绕过红灯後,骑手往重机上趴下去,接着1199发出一声咆哮,两秒的功夫已闪电般将跟车甩在了後头,震耳欲聋的排气声浪淹没了车上所有人的声音。

现在塞林格的速度比那时有过之无不及,以这个速度他掠过赛道时旁人都只能捕捉到一个残影,他不可能看见我。

然而令我欣慰的是1199在加速一半後就开始减速,最後尾灯一闪,停在了始发点。

我赶过去,塞林格摘下头盔扭身不解地看着我。

离开竞速赛道时我提前在外面等他,黑色的杜卡迪出来时塞林格看见我有点诧异。

我说:“林赛哥,你先骑车回公司吧,我坐出租车跟在後面。”

来的时候我也想到了,塞林格不可能用重机载我,这地方又偏僻,基本喊不到出租车和专车,我就让司机大叔在外面等我了,反正路费这麽高,路况又好,对司机来说也何乐而不为。

塞林格戴上头盔,笑了笑说:“你让师傅跟不住就别跟了,我可能会比你早半个小时到公司,你等我电话,如果没什麽要紧的事,你就不用来了,直接回家吧。”

我说行,上了车,塞林格的杜卡迪就在我们左前方,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下次别来这里找我了。”

我正有点抱歉,心想他可能真的不希望在私人时间被人打扰,却听见他又说:

“对耳朵不好。”

说完扣下了挡风镜,我甚至都没看清他说话时的表情。

别说跟了,等出租车啓动,黑色的杜卡迪已经只剩一个遥远的背影了。

料理店老板说得不太对,塞林格身上那种……帅也好,范儿也好,可能是能不知不觉给身边人影响,影响阿岚,影响季诗,影响我,但我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模仿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