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澄心不解。

「紫嫣是城里的第一美人,尤其她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单恋陆龙飞。」他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上一杯茶。「自从你出现以後,她觉得你威胁到她,便处心积虑地想整你。别看她长得一副天使的脸孔,其实心眼小得很,又尖酸刻薄。大概是受了大娘的影响,虽然她多年前就过世了,不过紫嫣的性子,还真是大娘的翻版。」

方振华歪着头,怜惜地瞧着她。「瞧你的脸,整个肿得不像话。我猜你脸上的伤,一定是紫嫣的杰作,再加上我爹下的手,看起来真是精彩极了。还好这还不至於毁容,消肿就恢复原样了。」

方澄心悲哀地深吸一口气。连方振华都看得出紫嫣的杰作,为什麽方定南会看不出来?

算了,她还能期望什麽呢?

「别伤心,我也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习惯就好了。」

方澄心很少见到方振华,因为他常常不在家。听说他几乎住在方家商行的後院别庄里,要不然就是睡在妓院。所以她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感觉很陌生,也没什麽喜恶。因为他不会欺负她,但也不会袒护她。

方振华倦怠地打着呵欠,伸伸懒腰,扭扭筋骨。「不打扰你了,我只是来看你伤得有多精彩,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懒散地起身,吹熄烛火。「晚安。」

一直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远了,方澄心才总算松了口气,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知道方振华跟方定南并不和睦,老是惹得对方不高兴,他却依然我行我素地做他的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游戏人间。

不过他还算尽到方家继承人的义务,把方定南交给他的几间舖子管理得很好,所以方定南也不管他一天到晚的往妓院跑,偶尔会念他几句。

方澄心悲哀地想,方定南虽然放任儿子迷恋花丛,但至少还有着关心,不会像对待她这般,既狠心又无情。

不行,她又开始在自怨自艾了!她不能这样下去,她一点也不能忍受这里的空气!

她勉强撑起身子,咬牙忍着疼痛,准备整理包袱离开这里。

但是她又能到哪里去?

她沮丧得沉下脸,泪水不停掉落。她好害怕,不知道明天还会遭遇到什麽?难道又是一顿毒打?或是方紫嫣的冷嘲热讽?

她摇头,她不要在这里猜想下去,她要离开这里!这个意志是如此的坚决。就算流落街头,也比待在这里受折磨来得好!

趁天还没有亮,趁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她无法每天生活在恐惧中,无助得害怕明日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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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龙飞在四季织的密室里清点帐本,满意地微笑。「这个月的生意又多出两成,我就知道把店交给你经营,绝对没问题。」

「真是谢谢您的抬爱,虽然我和工人们做得要死,不过这种甜蜜的负担,我还承受得起。」杨绮贞一副很有成就感的精明模样。「不过我不懂,你为什麽要隐瞒你是四季织的幕後老板?」

「这是个好问题。你也知道我跟方定南的过节,他处心积虑想把我搞垮,我总要为自己留一手。」

「所以你刻意留下几间生意不错的店舖独立经营,而不归纳在你的产业名单里,的确很高明。」

「我可不想像我爹一样,被方定南搞垮之後,一切还要重头来过。况且,就算我哪天真的发生不幸,至少你们还有这些舖子餬口,不至於一无所有。」

「你比你爹聪明多了。」杨绮贞一直心存感激。「虽然你到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你爹、娘的死跟方定南有关,但是我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方定南的恶行一定会天理昭彰。」

「我也这麽希望,但我可不指望天。」陆龙飞痛恨方定南的嘴脸,那只老奸巨滑的狐狸。

「对了,之前我跟你谈过……」杨绮贞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鬼吼鬼叫。

「发生什麽事了?」杨绮贞走出密室,看见莫雷坐在地上,颤抖地指着门外。

「外面……有个死人。」莫雷疲累得正准备打烊,却被地上那团东西给吓醒。

「什麽?」杨绮贞一到门口,就看到地上躺了个人。「啧,真是秽气,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乞丐!」

她回头拿了扫把,小心翼翼地掀开地上那人身上的斗篷,仔细一看,蓦然惊道。「怎麽是她?」

「娘,你认识她?」莫雷躲在门边。

杨绮贞放下扫把,靠近一探她的鼻息,连忙道。「快来帮忙,她还有气。」

「我不要,她看起来好恐怖。」

「你敢说不要,我等等就让你死得比她还难看。」

莫雷满脸不服气,咕哝着上前去帮忙。

好不容易,终於把地上的人给抬进屋里,陆龙飞和赵擎也正从密室里走出来。

「怎麽回事?」陆龙飞问。

杨绮贞吩咐莫雷赶紧把店舖关了,不想让外人知道眼下的情况。

「屋外躺了个人,娘好像认识她。」莫雷一边说,一边关门。

「是之前来我店里说要计工抽成的女孩,她说要筹钱回乡,我觉得她的绣工不错,跟她也很投缘,就给她店里的布,让她做成成品,再放到店里来卖。不过她怎麽会躺在大门口,我就不知道了。」

陆龙飞上前一瞧,顿时惊诧得沉着脸。「是她!」

「你也认识?」杨绮贞问。「她情况不好……,哎呀!」

所有人顺着杨绮贞的惊呼转向她,更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她满手的血迹。

「这是怎麽回事?难道是这女孩……」杨绮贞看着躺在长桌上,包着黑色斗蓬的身子。

陆龙飞皱紧双眉,主动上前拉开那件湿透而显得厚重的斗蓬。

顿时,所有人全都惊悚得屏住呼吸!

杨绮贞看着那瘦弱身子上的斑斑血迹,忍不住惊呼。

陆龙飞更加俐落地解开她的上衣,已经顾不得什麽礼数。

果然,衣服底下裹着一层血布,一股子恶心的药味和血的气味更加浓重!原本细嫩的肌肤布满血痕,和着雨水、血水和药渍的混浊,让人看得怵目惊心。

「天啊……谁这麽残忍?」杨绮贞不忍心,却又愤愤不平。

「赵擎,去把慕云请来。」陆龙飞说完,赵擎立刻领命离去。

他抱起受伤的人儿,直接往楼上的客房而去。

杨绮贞和莫雷也没闲着,忙着准备照料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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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云一走出房间,陆龙飞立刻上前。「她怎麽样了?」

「她伤得很重。淋了雨、伤口发炎、高烧又不退,我试着先让她退烧。她身上的伤也要不时地换药,以防感染,不然即使高烧退了又会复发,她会很难捱过今晚。」李慕云看着他沉重的脸色,忍不住莞尔一笑。「你居然会有这种表情,这个女孩让你很挂心?」

陆龙飞可没有心情跟他说笑。「这件事暂时不要张扬出去,在我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以前。」

「她就是你要包兴调查的女人?」一接收到陆龙飞的冷眼,李慕云笑得很有意思。「我明白了,我不会插手。我先回去抓几帖药,让赵擎跟我跑一趟。」

陆龙飞等他们离去後,才踏入客房。

杨绮贞疲惫地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刚才像打了一场仗似的,到处都是染了血的布条和药剂,搞得人仰马翻。

「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不用了,她得定时换药。你一个大男人的,不方便。」为了方便换药,床上的人儿可是半身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