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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之前、在那个她仍很弱小的时候,大概过得很惨--会以「大概」来说是因为她并不是很清楚,毕竟没人告诉过她的童年很差劲,是在後来遇见禄倪和取得领养权的爷爷,他们望着她的神情还有疼爱,让她隐约了解什麽才是正常孩子该有的待遇。

可是根深柢固的观念并不好纠正,从以前她便不会因痛苦而哭泣,这不是因为她很坚强,而是她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被殴打、被辱骂,身体和内心都会因此受伤,从小的时候便已经深知这些基础了。

正是因为这个认知,所以当遇到敌人或受到攻击时,若是判断没有必要就会自行承担,例如第一年在并盛受到霸凌、在黑曜被捉走凌虐的时候。虽然前者曾因为被侵犯而无法忍耐的爆发过;如果面临必须要反击的时刻,譬如对希利尔的测验和在戒指争夺战的暖场,她毫无迟疑地朝对方下杀手,只是後者曾顾及场外的观众而改变作法,但是倘若和前者一样的状况,她心中居住的名为残酷和冷血的怪兽,就会毫不犹豫地将獠牙咬住对手的脖子。

或许住在内心的怪兽的真相,其实是一种报复心理,在判断能被允许的情况下,给予对方相应的杀意和痛苦。而在不被允许的情形下,受到的苦楚则是反过来,在不会破坏殆尽的情形下啃咬着心灵。

「--说了这麽多,我也没有想过要改善这个毛病。」

傅云湘尽力阐述着,在最後替自身下了结论,停顿下来的她看着前方的墙壁几秒才转头看向司徒,只见对方呆愣地眨眨眼,对此嘴角不禁扬起起来。

「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也是这个表情吗?」

经过傅云湘的提起,司徒就抬手推了推脸颊,当视线回到傅云湘的脸上时,对方像是觉得疲累似地打呵欠。司徒偏头思考着该说些什麽话,虽然傅云湘的话让他有些讶异,因为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想法,但是还不到无法接受,毕竟他们--「啊啊,如果你没有要改善的念头,我想是无所谓,你也不是极端的恶人,而且我们都是黑手党的一员,大概良心薄一些比较好。」

「原来彭哥列是个挡箭牌。」

司徒出乎意料的话让傅云湘轻笑出声,听的令司徒跟着露出微笑,随後站起身,他回头看去,傅云相仍是坐在地上。她用着微笑的脸庞看着对方,接着率先开口:「不过怪兽造成的痛苦,我还是会自行承担。」

「但是在发觉快压垮自己以前,要快点找信赖的人倾吐啊。」

司徒说的话也是在告诫自身,若不是刚好在今夜遇到了傅云湘,恐怕这个诅咒他仍会当作秘密,并以和上个时空一样的方式、隐瞒着死去--说不定傅云湘也会和他一样,若没有遇到信任的人,也是什麽也不说,将心中的疙瘩埋藏起来,周而复始的伤害内心。

起初只是想要向谁说这些话而已,却没有想过坦承之後的内心十分舒畅,不曾设想过彼此的认同和重视会抚平心中的曲折。

「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要去睡了--云湘?」

司徒说到中途就看见傅云湘突然把头低下来,他诧异地蹲下来,正要探看对方的情况时,细微且和缓的呼吸在这个仓库响起,司徒不禁愣住,接着慌张地拍着对方的肩膀。

「在这里睡可能会感冒啊!」

「唔呜……没问题……」

隔天早上,司徒和傅云湘被韶悦召集到她和欧阳的房间,她转过桌上的笔电,让後来的两人了解刚才收到的讯息。画面上是一只用点阵图做成的绿色蝙蝠,蝙蝠上下拍动着翅膀,头上则不停闪烁一个骷髅头图示。

「这是希利尔专用的图示,并且这个图示的意思是目前身处危险之中,进入情报内之後便显示出求救讯号发出的位置。」韶悦一边解释一边操作着电脑,当地图呈现在三人面前时,他们立刻面露困惑,韶悦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表情,便说:「是的,远在义大利当主战力之一的希利尔竟是在日本、而且还是在并盛区内发出求救讯号--我猜测并非他本人,可能是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位。」

「……这样的话我想是小瓷,小可目前是不会远赴日本的。」

因为欧阳和那对姊妹偶有联系,所以他们不疑有它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接着他们要决定让谁去援救在外头的瓷,就在剖析外头的情况以前,响彻整个基地的警报打断肃穆的气氛,韶悦却拍了下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对了,今天是那个日子……」

「……哎呀。」

「你们在说什麽?」

「我就不去了。正好米尔菲欧雷针对小让的研究有个部份让我很在意,了解的话或许可以帮助义大利那边战况,帮我转告他们吧。」

没看过原着的司徒困惑地看着三个女性,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反而韶悦阖上了笔电,指了下门,要彼此到外面谈,欧阳也对司徒点头同意着韶悦的指令,於是三人来到房间外。

「在原作里实际上云雀的秘密基地虽然和彭哥列的基地相通,不过没有开启过,因为彼此有着互不干扰的约定。但是因为这个时空有着小湘湘的缘故,为了她稍微放松规则,与小湘湘有关的我们还有彭哥列的首领、干部,出示证明便能相互往来。

「不过从过去来的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回事,至於拉尔是属於门外顾问,将尼二则是彭哥列的专属技师,所以这两人也不晓得,虽然他们有和未来的山本接触过,但我想他可能有太多事要牵挂而忘了……总之因为我们都认为随时可以在云雀的基地那边留言、预约碰面,所以就遗忘阿纲他们正在辛苦找寻云雀的事情了。

「至於刚才的警铃是原作的一环,发出求救讯息的是云豆身上的发信器,认为和云雀有关的阿纲一行人,决定前往讯息的所在地,等我们前往待会的地方之後,还会遇到另一件的事情,之後他们会变成兵分二路。」

韶悦向身边的司徒说明,一边拖着在打瞌睡的傅云湘。他们在走廊上快步前进,不过房间还是离主控室有段距离,当他们抵达的时候三浦早一步地来到主控室里头,大声地喊着京子离开基地的事情,让原本主控室里慌乱的气氛更加焦躁。

「现、现在该怎麽办啊!」

「冷静点,泽田!现在还有云之守护者的鸟发出的讯号,如今应该综合起来判断怎麽做才对。」

泽田慌张的声音立刻被拉尔冷澈的喊声给止住,正好韶悦他们在这时进入主控室,韶悦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开始了解状况,随後她也以沉重的表情打开了笔电,解除休眠之後显示出刚才的求救讯号,并和刚才一样向泽田他们作出解释。

「怎麽会……居然在这有彭哥列的人向我们求救?」紧急的事态让泽田面色发青地颤抖,令靠在他的身边的三浦不禁担忧地看着他。

这时里包恩破开压抑的气氛,看着大萤幕向所有人提议至此的判断,「这时候最优先的事项是将京子带回来,再来是云鸟的搜索和调查,以及援助彭哥列的人--最後一件事情交给了解目前彭哥列的你们可以吗?」

「没问题。不过我就继续在基地内帮忙,从过去来的小让和小湘湘比较不会被认出,所以希望能让他们外出执行,两个人也刚好能应付突发状况。」韶悦进行工作的分配,我先後看向身边的两人,在看往作为众人中心的泽田。

「对了,欧阳老师呢?」山本这时注意到四人之中少了一位,这个疑问立刻让泽田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她说要更加了解米尔菲欧雷针对小让的研究报告,如果能够成功的话,对於和米尔菲欧雷的战况会更加有利,所以没有过来。」韶悦解释完便察觉三浦诧异的目光,她先是愣住,接着回避了视线,转移话题地说:「那麽另外两件事你们有什麽办法?」

「先假设笹川了平的妹妹尚未落入敌人手中……尽可能要避免发生战斗,为了不让敌人发现,最好是只派少数人去带她回来!」早已想好初步计画的拉尔开口回答。

「同样的,也可适用在搜寻云鸟,也是人数少一点才好!」狱寺立刻补上对於另一个事情的想法。

「也就是兵分二路,和司徒老师那边的一样,乾脆的同时搞定三件事情吧!」山本了解拉尔和狱寺的意思,统合了两人的想法。

在泽田像是赶鸭上架一样的被选为这个基地的总决定人,他们便分为山本和狱寺去找云鸟,拉尔与泽田去找京子。虽然狱寺明显不愿意和山本为同组,但还是乖乖地听从指示,并以拉尔说的「尽量避免战斗,若真的无法避开就靠各自的判断」为原则,从不同的闸门出发--在这点,司徒和傅云湘也是一样的,他们和另外两组同时离开基地。

韶悦暂时待在主控室,和将尼二一起从地上的监视画面找寻其他线索,但是过一会她便不得不注意在一旁待着的三浦,向将尼二招呼一声便走近少女,只见她用着不安的表情看着韶悦,目光闪烁着像是犹豫是否要开口。

自从昨日看到三浦的脆弱,韶悦便猛地发现在挚友死後而冷却的内心渐渐的热起--这让她很自嘲,自以为不再会对谁产生剧烈跳动的心情,在见到这个往昔的常客时竟然有着「希望能让她相信一切都将安好」的念头。或许是因为三浦曾是她日常的一部份,才令她有了想要守护的愿望。

现在也一样,为了这个纯粹的少女,她扯动着嘴角,努力学着记忆中的司徒露出安抚的笑容,并握起三浦的手,安慰着:「他们在外面东奔西跑,回来时肯定累了,我们先去准备一些吃的,让他们能够立刻补充体力吧。」

三浦在感受到手上的温度时眼底的水光流转,忍着差点溃堤的情绪,她用力地点下头,在韶悦的牵引下一起离开了主控室,一时间主控室又静了下来,此时唐突出声的是将尼二。

「总觉得有些意外呢。虽然做为一个技师不该多嘴,可是韶小姐和我印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

被将尼二的话挑起兴致,尽管现在是危急时刻,里包恩还是附和着:「喔?确实是变得有些成熟了。」而且也在心里筑起一道墙,不让人有一点入住的机会,也放弃让自身踏出。对於读心术有着颇高的心得的里包恩,看出了未来的韶悦的状态。

「里包恩先生说的是和过去相比的认知吧。我所指的是和我从前见过的韶小姐的印象,当时的她该说是没有现在这麽柔和吗……」将尼二没有把话说完,毕竟他和韶悦并不孰悉,妄下定论也是挺失礼的。

在对方停下话语後里包恩也不执着在这件事情上,但是他却能从将尼二的话中推测出韶悦的改变为何。曾经失去又再次获得的存在,无论是谁都会想要珍惜的。他这麽想着,黑色的双眼瞥过早已紧闭的门扉。

即使是未来的并盛,街道的格局、特别是大型的地标并无过多的变化,司徒和傅云湘在街道上奔驰着,并且依靠着傅云湘又提升一个档次的雷达,她可以感测戒指上些微的波动,於是轻松地避开在这附近徘徊的黑魔咒等人,渐渐接近目标所在地。

当他们来到河堤、看到跨河的大桥时脚步逐渐缓下,司徒转头询问:「有人在吗?」负责感知的傅云湘在扩大范围後肯定的点头,司徒便伸出手要对方待在斜坡上,他先探看桥墩下的情况。

因为还有些许距离,对方又正好隐藏在桥墩的阴影之下,所以司徒看不清楚底下的人是什麽样子,他压住气息、放轻脚步,不过在他向前走一段距离时,那群人之中有人注意到他,随後一道青年的声音响起。

「老师!」

出乎意料的称呼让司徒的脚步一顿,微弱的孰悉感使他大步向前,看到了躲在桥墩之下的五个人,其中有三位令他诧异地瞪大双眼。

「咦?老师这麽久没见,你还是挺年轻的呢?」

对方神经大条的话让司徒的嘴角松动,青年--属於这个未来的雷电搔着头,有些困惑地询问。在雷电说完话的时候,司徒的视线移到对方身後的两位女性,正式未来的矢花姊妹,姊姊艾比正紧戒地抱着优华、狠瞪着他,但是优华的眼神在看见司徒时立刻闪过喜悦。

「你好啊,让--或许该说好久不见?」

紧接着在雷电之後开口的,是丝毫未换过青年型态的皮囊的小米,依旧躲在阴暗处的他扬着一惯的虚假笑容,向司徒招呼着,不过视线掠过了对方,朝着他身後的不远处望去。

而司徒最後一个看见的,是正如欧阳预测的人,尽管经过几年但是那双夕阳色的眼睛依旧不变,有如摇曳着火光般的夺目,对方已长成成熟的女性姿态,若非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不然在经过打扮以後肯定是让人惊艳的美人。

未来的瓷看着司徒,原本紧抿的嘴角松动,她低声地说:「谢谢你们赶来。」

59,完。

(没事没事,滑水打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