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妖界日常（鳳飛歌） — 第十四章 孟虹之死
第十四章孟虹之死
「我真的不知道霁儿在哪……」孟虹无力而绝望地再度试图澄清道，但效果不彰，那些黑蛇在身体各处，齐齐咬上孟虹的肌肤。
孟虹紧咬下唇，在地面上痛苦地翻滚着、拍打着身躯，浑身都是刺骨拨筋的疼，血液迅速地被黑蛇抽空。
然而虽然身子动作迟缓、反应神经耗弱，她的痛觉与意识却是完全的清晰，这也是最折磨人之处，因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每一阵的剧痛。
「母后。」孟虹正被痛楚折磨的几欲崩溃，远处大殿方向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
蛇后原本残忍地笑靥一顿，随及转为温柔慈蔼的面容，若不是孟虹正陷折磨之中，定会为她变脸的功夫拍手叫好。
「霁儿，我的好霁儿！」
蛇后旋身迎向那蓝色身影，一展红袖将那人紧箍在怀里。
那人身高仅至蛇后的胸口，本就无心与蛇后续旧，一瞥见那在地板上打滚的倩影，一双金色蛇眸紧缩，随即从蛇后怀中挣脱。
青霁金眸一沉，蹲身至孟虹身侧，化出一柄靛色匕首，俐落地一把将所有黑蛇斩杀，接着细细地查探她的伤势。
孟虹除了面容之外，浑身皆是黑蛇的咬痕，而被黑蛇咬过的肌肤迅速地腐败，不断地发出浓烈的恶臭味，几乎全身的肌肤都呈现坏死的状况。
「小殿下，这女子擅闯蛇后寝殿，挨不住乌延蛇之刑，概是命不久矣。」黑阜见青霁直盯着孟虹发愣，於是躬身解释道。
孟虹见黑蛇被斩杀殆尽，松了口气，一时间竟也觉得周身的痛不如之前强烈。
抬眸见一十二、三岁五官精致的小男儿蹲在身侧，一时间疲惫与困乏之意涌现，孟虹伸手探向青霁和冰块神似的金色双眸，笑叹道：「好像我的小冰块。」
青霁身子一紧，捉住了孟虹探来的手。
孟虹发觉她的双手肤色青紫得可怕，分明该为此感到惊慌，却不知怎地想和眼前的男孩多说几句话，「好孩子，你见过他吗？他是一条很漂亮的蓝色小蟒蛇，很淘气，可我把他弄丢了……」
青霁神色判别不出任何情绪，原本无血色的苍白面容，此时竟是白得发青，一双金色瞳眸中，闪烁着粼粼波光。
「要是……见着小冰块，请你帮我照顾他……我大概……可以回家了……」孟虹乌黑的瞳孔逐渐失去光泽，面容苍白地可怕，无力地勾起一抹笑。
语末，孟虹抚着青霁的手乏力一松，她双目变得空洞，一窜薄雾由她四肢逐渐汇集至天灵盖上，雾中隐隐透着白与黑二色，不多久，所有雾气团聚成一圆体。
三人愣愣地望着那团杂色雾气，还未探究出个头绪，那团雾气便又激剧旋转、扭曲。
接着疾风迅雷般地冲天飞去，如箭头的雾状形体划破天际，一声清脆洪亮的凤凰哀鸣，震慑了整个蛇王宫，及至整座契噶摩城。
蛇后与黑阜神色各异，唯有青霁青白的容颜恢复了些精神，可仍旧望着孟虹的屍身发怔。
「这、这丫头什麽来头？本宫怎麽探不出她的妖态？」蛇后见此状，乱了心神，蹲伏在孟虹身侧，粗略地施着法欲探其真身。
青霁淡瞥了眼蛇后，挥袖断了她施展的术法，垂眸语调生硬，「母后，让孩儿收拾便好。」
蛇后似是不曾受到自家孩儿忤逆，抚着孟虹面门的手抖了抖，一张艳容五颜六色转替着，起身甩袖退至一侧。
不消一刻，原本在蛇王宫大殿饮酒作乐的众人，纷纷因着凤鸣的骚动而拢聚。
蛇王见是自家人所引起，面色一沉，发觉青霁身影後，神色一松，几个跨步到了青霁跟前。
「霁儿，给本王个解释。」蛇王倒无太多责备之意，可众多宾客面前，总是得给出一个交代。
青霁微仰起脑袋，面对眼前久违的血缘至亲，竟生不出一丝相见的思念情绪。
「这位姑娘闯入母后寝宫，已受黑阜处置。」青霁微颤着浓密的睫毛，垂眸掩藏住眸底情绪。
「那一声凤鸣又是怎麽一回事？」蛇王环视过蛇后几人，朗声再度问道。
此时尤雅在蛇王身侧，静待下文，而银发狼少主则是一派优闲地观戏神情。
青霁眸中闪过异色，起身扫视过蛇后与黑阜，率先解释道：「那是母后珍藏的凤笛之音。」
蛇后微张了张嘴，见黑阜向前一个跨步，作势要向蛇王如实以报，蛇后身子一侧，斜眼阻止黑阜。
蛇后可不想她儿一返家，便戴上欺君之罪。
「不过是一个贼儿，诸位莫要坏了心情，回头本王定要再敬各位几杯。」
「霁儿，宴事结束，父王再与你叙叙旧。」蛇王漾开一抹难得的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拍过青霁纤瘦的肩，便领着众人回到大殿。
众人见事态已至尾声，便纷纷跟着蛇王回到大殿。
狼少主见情节无趣，迈着长腿要走，眸光扫过青霁跟前毫无生气的屍容，收回步伐，竟是一个闪身逼近青霁。
余下之人还来不及错愕，那抹黑影已将幼小的青霁腾空拎着，举止之粗野，惹得蛇后一阵怪叫。
「臭小鬼，你怎麽照顾她的？」
狼少主勒着青霁的脖颈，将之轻松高举。
尤雅闻声亦看向那不堪入目的屍容，面色一白，指尖陷入掌心，不自觉地扎进血肉间。
青霁肺部气息逐渐稀少，却未曾流露出一丝恐惧或痛楚，仅仅是抬着下颔，淡薄地将狼少主望着。
尤雅步履凌乱，几步半跪在孟虹屍身边，手指在其脖颈及手腕脉搏处探查，全然无生命流动的气息，一时间唯能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抹僵硬的笑靥。
「白、白昼，还不快将霁儿放下？你想和契噶摩为敌吗？」蛇后怕影响双方友好关系，不敢妄动白昼，仅能在一侧焦急地尖声威吓着。
白昼闻言，轻哧了声，手上力道不减反增，将青霁稚嫩的脸孔挤压的发黑，才甩臂松开对其的束缚。
白昼满身的怒气丝毫未能宣泄一分，望着那熟悉的倩影，他浑身紧绷，满腔的悔意与莫大的悲凄齐齐涌上，最怨的却是他自个儿，他当初就不该让她离开他身畔、不该由着她随意行动。
在众人僵持间，孟虹屍身又有了变化。由她脚底之处，粒粒细小的黑沙飞扬，众人定睛一看，才察觉那竟是孟虹的肉身，正逐渐化散成一片尘埃。
青霁被扔倒在地面上，见此景，焦急地攀爬至孟虹身侧，嘴里不断地细声喃喃道：「怎麽会这样……」，同时欲阻止其化成灰的趋势，小手慌忙地扑上她的身躯，却仅能握得一把尘沙，满手的细沙眨眼间又全数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尤雅踉跄着起身，路经处地面留下一小片鲜红，後不知何时消失於众人眼前。
「蛇族真真冷血无情。」白昼从牙缝间恨恨道，定定地凝视着那残破不堪的躯骸。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空中那一片混浊的云雾，似鸟似兽，渐渐地向着西面飘逸。
孟虹隐约见着一位肤色剔透得能见血液流动的男孩，他虽神色淡漠，一双金眸却满溢着偌大的哀伤。
男孩不断地拨集着满地面的尘灰，却是徒劳，只弄得一手脏污，纯金色的眼中波光粼粼，酝酿着水气，望着便让人揪心般地疼。
男孩身後立着一银发男子，男子左耳戴着小指宽的狼牙耳饰，锐利的双眸此时柔和而错杂。
尘沙与衣物一侧，还有一名棕发美人，一张明月般皎洁的面容上，毫无血色，始终紧抿着下唇。
孟虹见他们个个神色哀戚，想知道他们为何而这般忧伤，却是狂风迎面，她顿失重心，顺着风被吹得老远。
当孟虹渐渐地放松心神後，觉得周身被暖意包围，浑身轻飘飘地，很是舒畅，困意很快袭卷了她，不多久陷入一阵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