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愛妳，輕聲說（再次說出我愛妳）（GL） — 第二十八章 棋局裡的人（下）

这会，虽是早晨时分，但第一班的高铁上的人潮仍是不少，大多数的座位上都坐了人。

而这群人有个共通点，大多数人都还陷在与睡意的纠葛里，於是车上的人要不在打着哈欠，要不也勉强将就着在座位上争取一个浅眠。

此时，高铁上快速移动的车窗外，仍然能清楚的看见外头青绿的稻田，看见稻田在阳光下随风摇曳的模样。

将这样美好的景色尽收眼底，对旅人而言，无疑是增添旅途的姿色；对工作的人而言，也至少能作为途中的调剂。

若芯坐在Catherine的旁边也正被睡意纠缠着，她连打了两个哈欠，只是因为还在整理相关资料，她只能勉力支持着自己看着眼前的笔电屏幕。

正看着资料的Catherine也注意到了若芯的疲态，於是Catherine拦住了高铁上推着餐车的小姐。

「若芯，喝杯咖啡好吗？」

没有咖啡真的不行，於是若芯点了杯热的黑咖啡，只是当餐车小姐要将咖啡越过Catherine，递给若芯时，因为太累的缘故，若芯有些手滑，一杯咖啡差点就要撒在地上，还好一旁的Catherine即时将咖啡托住，但若芯的衣服仍被咖啡喷上了一些污渍。

Catherine忙不迭的将咖啡递给她。

「还好吗？」

Catherine说着，她接过餐车小姐拿上来的纸巾，忙不迭的替若芯擦拭。

这个距离，可以闻的到Catherine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很像茉莉花的味道，若芯很喜欢，那样靠着Catherine，让她觉得很是安心。

「…我没事，等等回饭店我再换套衣服就好。」

咖啡太烫，若芯喝得太急，被烫到的那当下若芯，痛得眯着眼吐了吐舌头。

「慢慢喝，刚煮好的咖啡很烫。」

若芯点了点头，双眼无神的继续敲击着面前的电脑，这会她只觉得面前Word里的文字和图表，看上去都像是模糊不清的方块体一般，密密黑黑的遍布在电脑萤幕上。

昨晚为了赶这些资料一夜没睡，刚刚匆忙的洗了个澡就赶来高铁站，早被睡神盯上的若芯，此时已经快要失去自己最後一丝防备。

她漂亮的眼睛早已眯成一条细线，脸也越贴萤幕越近，像是贴的那麽近，上头的文字就可以变清楚一般。

看着这样的若芯，Catherine知道她快睡着了，她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看在Catherine眼里终究是有些於心不忍。

「若芯，等等会议还有一段时间，你先睡一下吧。」她温柔的轻拍若芯的肩。

「可是资料…。」

Catherine的这句话就像是若芯眼前的浮木一样，若不是还有最後一丝理智支撑，若芯真的想要不由分说的就抱住浮木不放了。

「没关系，接下来我直接看，我能了解状况比较重要。」

Catherine说着，不顾若芯消极的抵抗，取过若芯正在使用的电脑。

「…你睡吧。」

让出了电脑，若芯也没有什麽好在坚持的了，她听话的点了点头，靠在高铁的座椅上，不消一会变沉沉睡去。

看着若芯瞬间沉睡的模样，Catherine却是有些心疼。

但坦白说，目前在立达里，她最信任的人，也只有若芯而已。

这次翔宇毫无讨论自行决定缩编台南厂的营运，结果导致台南厂员工的罢工结果，着实是仓促且不谨慎的，实在不同於翔宇集团平日谨慎稳健的作风，於是Catherine不免起了疑心。

加以Annie向她推荐带来台南出差的立达员工，过往早有向厂商收贿的纪录，罢工毕竟牵涉诸多利益冲突的问题，单凭这点，Catherine便不能掉以轻心举用这人。

而对於向她推荐这人的Annie，Catherine不得不承认她对於Annie的决定觉得有些质疑。

想着，见熟睡着的若芯似乎因为空调太冷而不自觉的瑟缩了下，Catherine取下一旁的外套，她悉心的替若芯盖上。

而当Catherine快速的浏览着电脑中的资料时，看着若芯在很短时间就将报告整理得如此精要，想来若芯昨晚必然没睡上多少时间，她更加心疼。

但见若芯睡得很沉，盖着的外套有些滑落，Catherine正想替她盖好时，若芯的头却正好的靠上了她的肩。

虽然考虑过抽开身体，但就怕吵醒了若芯。

那就维持不动吧。

这样的位置，她可以清楚感觉到若芯平稳的呼吸，Catherine不禁微笑。

於是她挺直了身体，只为了让若芯能靠得舒服点，跟着她勉强伸长了手，将电脑取了过来，放到腿上，继续她未完成的作业。

-------

高铁抵达台南後，两人先赶去和立达派下来的经营阶层开了简单的会议。

一进到跟饭店商借的会议室，小小的会议室里气氛却是免不了的肃杀，当若芯打开门跟Catherine走进会议室时，现场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就像是听见声音便要捕猎的狼群般，他们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目光冷峻且毫不避讳的盯着Catherine和若芯瞧。

若芯虽然为这样的气场而震慑了，但更让她震慑的是这里头有个她熟悉不过的人也坐在那里。

是范仲翔。

范仲翔站了起来，有些清瘦的他，穿着向来整齐的西装，目光瞿烁的看着两人。

「是徐总吧？初次见面。」

刚走到两人面前的范仲翔，他直截的越过若芯，就像是没有看到若芯的样子。

「这次分公司设立案本来是我的主意，应该由翔宇来做。」

「没想到不但连累到立达的员工，还劳烦徐总出了这麽多的力。」

「还来台南处理我们公司内部的琐事，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辛苦徐总了。」

范仲翔说的诚恳，彷佛他说的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一般，他貌似友善的对Catherine伸出了手。

但饶是聪明人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在暗讽Catherine既然是立达的总经理，何必把手伸到翔宇的业务来，顺便还明白的告诉她，Catherine现在主持的案子，是他范仲翔的点子，Catherine不过就是捡个现成的便宜而已。

范仲翔话里的意思，Catherine清楚的很，她虽然长年都在美国，但对於翔宇的经营权争夺也略有耳闻。

而范有益的数个儿子中，范仲翔对於担任翔宇接班人的企图心向来最是明显，只不过，范有益也是只老狐狸，自己还能掌权的一天，便不愿意轻易的将权利下放给他人。

於是他的儿子们便只能你争我夺，搞得翔宇集团内部时而因此乌烟瘴气。

「久仰了范主任的大名，今天能在这里碰上，想必这次会议翔宇很是重视。」

即使明白范仲翔的心思，只想解决并购案资金的Catherine，也无意在此跟他争个高下，她乾脆的回握了范仲翔的手。

范仲翔对她也报以微笑，但那笑容里真诚自然没有多少真诚，大部分还是出於商业上的礼貌笑容。

只是这个画面看在若芯眼里，她很快地便想起自己要来立达前，范仲翔对她告诫过的话，想起范仲翔对Catherine的敌意。

就算很想告诉范仲翔，告诉他Catherine并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样，一时之间也无济於事，於是若芯跟着Catherine坐了下来。

毫不意外的，整场会议几乎是由范仲翔一手主导，但开出来的条件仍显然对旧有员工有利许多，看来这次的罢工有希望提早结束，只是当若芯怀抱这个念头看向Catherine时，却见Catherine看着眼前的资料，不住的皱眉。

「既然各位干部对我们接下来的方向都有共识，那这次罢工我们要同意的条件，就包括下列…」

而当范仲翔几乎就要将所有条件拍板定案时，Catherine忽然打断了他。

「…等等，范主任，我有点疑惑。」

正说在兴头上的范仲翔，他後头要说的话虽然被Catherine的话硬生生打断，但他仍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一双眼便直勾勾的看着Catherine。

「徐总，翔宇跟立达是合作夥伴，你有什麽想法，欢迎你直接说。」

Catherine无视他清厉的视线，她缓缓的开了口。

「其实只是个简单的问题。」

「…我想先谢谢你愿意代表翔宇同意罢工大部分的条件，解决设立案的资金缺口。」

「…但就我所知，这些条件是台南厂的员工第一次集体提出。」

「…我想问的是，翔宇就台南厂的这些员工为何可以在短短两天内集结、如何以这麽快的效率统合出这些条件，是否有侧面了解过？」

不知道这些话是否击中了范仲翔内心的什麽，跟范仲翔终究是合作了许久，若芯很快便发现范仲翔有些尴尬。

「徐总，如果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提出。」

「不需要拐弯抹脚。」

「我想我们大家的时间都有限。」

范仲翔说着，脸上的表情纹风不动，但只有他身旁的人看得见，此刻，他手上的投影笔被他握的多紧。

「…谢谢范主任这麽明快。」Catherine笑了笑，她自然感觉得到范仲翔对她的敌意，只是她并不甚在意而已。

「…我的问题其实很清楚，事出必有因，我们不能否定这後头有人操纵的可能性…」

Catherine的问题实然情理之至，於是范仲翔并没有否定Catherine的问题，他指派了翔宇的另外两名干部，打算从旁了解这次罢工发生的真实原因。

-----

当会议结束，Catherine还在与其中几名干部讨论之後的处理事宜，若芯匆匆去了厕所一趟，只是她一走出厕所，却见范仲翔的助理Jason站在一旁的柱子前等着她。

「…你是张副主任吧？」Jason叫住了若芯。

发现Jason其实是在等她，若芯停下了脚步。

「请你跟我来。」

Jason说着，快步的带着若芯走到一旁的小房间，不出若芯意料的，范仲翔就坐在里头等着她。

「若芯，这阵子你辛苦了。」

范仲翔一见到她，忙不迭的就给了她一个拥抱。

相较於刚刚会议时碰面的冷漠，面对范仲翔这时突然的热情，若芯有些错愕。

「…这阵子听说你都跟在Catherine旁边。」

「…我想，你一定很多话想告诉我…」

「…对吗？」

若芯看着范仲翔等着他说话的双眼，她忽然意识到，范仲翔要她做的事情，不单单是要提防Catherine而已，自己其实是范仲翔派在Catherine身旁的卧底。

但厘清这思绪的同时，她却对这个角色感到十分厌恶。

於是她决定装傻。

「…徐总目前看起来是很认真做事的一个人。」

「我想对这次的设立案，她一定会尽力完成。」

「不过如果她有挪动资金的情形，会对翔宇不利，我一定会立刻跟主任联络。」

她淡淡地说着，范仲翔听着却是挑起了眉，一副并不相信的模样。

「…是吗？」

范仲翔稍稍退离了若芯一些，他轻靠在墙上，直视着若芯。

「…若芯，你毕竟工作还没有多久。」

「我就是担心你太容易相信别人。」

「若芯，我是你的学长，有些话，是因为你是我学妹，我才愿意说这麽多。」

若芯看着靠在墙上的他，对着他毫不避讳的视线，却看不见范仲翔目光里有一丝情感。

她想起了Catherine，想起Catherine平日即使是在处理公事，即使神色严肃，若芯总能从里头找出一丝温情。

对人的温情。

这点，范仲翔跟Catherine似乎不太一样。

「若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叫做『做贼的喊抓贼』？」沉吟了会，范仲翔开了口。

「…什麽意思？」

「若芯，你很聪明，只是太善良，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听着若芯的问题，范仲翔却是失笑，他拍了拍她的肩。

「…你再想想吧，但我要你知道，我是你的学长，我不会害你。」

「…对徐总，我劝你多留分心总是好的。」

「…至於她做了什麽，你想跟我回报就跟我回报，我信任你的判断。」

「…只是你要记得，翔宇的大门，才是为你打开的。」

不等若芯答话，范仲翔挥了挥手，要Jason靠过来。

「Jason，把房卡钥匙给她吧。」

Jason闻言，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副钥匙，放进若芯手里。

「这几天你跟徐总的房门钥匙，你们都住207号房，我就住你们楼上。」

「…有事，随时跟我联络。」

范仲翔说着，要Jason带若芯离开。

而走出小房间的若芯，她下意识地握着房卡钥匙，只是那钥匙不知怎地，却是变得好沉，沉的如同铅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