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女無名 — 38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青辞被带走的第三天，顾程北也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所有吃喝大小事都在里头，下人们都不禁开始担心起主子该不会做出什麽事情。
李若备了碗粥正要敲门送进，下一秒便被张旭拦下来。
张旭换下戎装，一身便服。
「你什麽意思？」她斜眼看了下对方，「军爷在里头不吃不喝，你难道不担心？」
语毕，张队长一脸委屈样看着她，「我都没说话，你怎麽就知道我要干什麽？」李若刚要反驳，这回男方先取得话语权，「我拦你是为了让我来送，你去一边。」一手随便往旁边笔划着。
此刻换女方满脸莫名奇妙，「张三岁你说你有意思嘛你？」说到一半立马想抢过来，张旭见状，立刻把托盘往里挪了挪,「我就不让你送，怎麽啦？」
「为啥呀！？」李若两手叉腰，忿忿不平道，这几日她很少惹他，既没有斗嘴又没有胡闹，送个饭而已至於吗？
张旭顿了顿，「吃醋总成了吧！」说罢，推开门往里头一踏，没了踪影。
唯独留下了一人在门後翻了无数次白眼道：「就说我早放弃了，偏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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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是的，在见到李若为军长忧心甚至为他送碗粥时，他心头便像被狠狠刮了一刀似的，异常的疼。但他却疼的没有资格，尽管她说过她早放弃了，但他心里清楚，这种事不是说放弃便放弃的了的。
所以为了让自己冷静，他不管李若会如何斗嘴，直接了当地进了房门，收拾好情绪的他原以为会见到憔悴不堪的军爷，见到的却是将双腿搭在案头，舒适的躺在椅背上并把书本放在脸上看似睡的正舒服的顾程北。
张旭挑了挑眉，安静地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轻轻呼唤道：「军长？」
半晌，顾程北身子微微动了动，一把将脸上的书本拿下，他是个浅眠的人，是这些年练成的习惯。
迷蒙的双眼望前方看了看，认出是熟人，嗓音沙哑地问道：「你怎麽进来了？」
见他一脸轻松的模样，张旭不禁担忧了起来，却不好意思提问，「军爷已三天没出来了，怕你身子撑不住，就想着递碗粥。」他故意没说出李若的名字。
顾程北向桌上那碗热气瞥了眼，嗯了一声，「没事就回去吧，我再歇会儿。」
听闻，张旭心头更加紧张，以常理来判断，自己深爱的人被设计入狱，一般人会如何？肯定急的不知所措、废寝忘食，甚至和敌人拚一把，不惜两败俱伤啊！但如今的军长那是冷静的不能冷静了，平常的冰块脸就算了，只要遇到有关青辞的事哪一次不是当成自己性命一样看重，此刻的他却平静淡漠、云淡风轻，就像不甘自己的事般。张旭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子彻底的歇斯底里了！
他眉心皱得跟个抹布般，想了想後咬劲牙关，走向前说道：「军长，其实您不必如此压抑，有事情我们都可以帮忙的。」
闻言，对方差异地看向他，忍俊不禁道：「我没事，真的，我已经知道该怎麽做了。」
他勾起唇角，可张旭隐隐约约知道，事情没有那麽简单。
「您接下来要怎麽作？」
对方一阵沉默，收起桌上的双腿後正色道：「我刚才接到电话，必须见石川先生一面。」
张旭听之大惊失色，「不行！军爷，上回您为了青辞半条命都快抽没了，这回不能再去了！」
顾程北神色明显一沉，因为他并没有跟丫头说过，当初医院的事他不想插手是因为他不能让身份露出一丝丝马脚，更不能被怀疑。可他终究还是出手帮忙了，他的举动引起日方的不信任，为了取得认可，他足足被抽了八十一鞭。
顾程北脸色一沉，垂下双眸，「我自有想法，你暂且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可主子的安危做下属的有哪个不担心，多年来兢兢业业地陪伴在他身边，多少血泪艰辛都撑过来了。当年军长在沙场上英勇善战，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因为一群日本鬼子付之一炬，如今忍辱负重一脚踏进不归路，却仍为一个女子而再度染上鲜血之气，这一切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您看不清的东西，我看的却是彻底，军爷，我自知无法阻止你的任何决定，但请你为了顾家上下和仙逝的老爷保住自己的命！」张旭的神情无比严肃，程北自然看得出来他是为了自己好。
他站起身子，淡笑道：「我不能倒下，自然你们也是。若是当真有任何不测，你们唯一要做的事便是跑，跑的越远越好，不要和任何人说你们曾待在顾家。」语毕，伸手拍了拍张旭的肩。他以一种家人的口吻说着，表情非常的坚定，彷佛已计算好一切。
「军长……」千言万语卡在喉咙深处，说不出亦不知从何说起。
顾程北似也猜到了什麽，抢先接了话头，「这几日把上下打理好收拾收拾行头，要走便赏点钱打发，不走的让他们也不要多问，或许……或许有天必须立刻一走了之。」轻微的叹口气，拧起的眉头越来越深。
「明白。」
离开前，张旭又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表情让顾程北想笑，「怎麽了？」
「没什麽，就是我忘了告诉你，刚才门外一个孩子说来见你，留了一句话。」其实甫才会出现在军长门前便是这个原因，此刻才想起实在惭愧。「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听闻，顾程北明显挑了挑眉，「可叫陆杰？」
张队长嗯了声。
「带他进府多加训练着，我答应过他。」
听闻，张旭愣了两秒，随後点头离开。
张旭走後，一声狭长的叹息从後头紧接而来，他看向窗外那灰暗的天空和积雪，忍不住点了盏灯，试图照亮内心深处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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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从军长房门出来没多久，李若便凑了上去，抓住他的衣摆，「军长没事吧？」
对方怔了半秒，摇摇头道：「好的很。」
她忍不住追问，「那、那他吃东西了吗？受了那样的打击恐怕很难坚持吧……」忽然想到什麽，「对，青辞的事军长可有任何计画？」李若不断抛出问题，却没看见对方眼底那复杂的情绪，直到她察觉时，张旭徒然望向她，面无表情。
「你……」见到对方的神情，想说的话瞬间消失无踪，这是她从未看过的表情，严肃中……透出一丝酸楚。
蓦然，张旭扯出一张难看的笑容，拉开了对方的手，亦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很好，好的很。」他明明是笑着的，眉头却如此紧皱，「他要一个人去见石川先生，他有自己的计划在，我现在必须将顾家一些不必要的人请出去，以备军长回来後有任何指示。」
计画，军长还能有什麽计划，不就是成功便留不成功便走如此简单的事吗……
李若点了点头，见对方要走，叫住了他，「那你呢？你有什麽打算？」
张旭背对她，肩膀明显一僵，回过头来，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跟着他干喽还能怎样，怎麽？你不是只会问军长的事吗？还学会担心我了？」
李若垂眸，心头一颤一颤的，几百种回应方式在她脑海里转悠，半晌，抬头道：「没啥，大不了你做什麽我跟着你罢了。」
张旭睁大双眼，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心底浮现，他如今真的想知道是否她跟他一样拥有这一个答案。他沉默许久後压住对方的肩头问道：「你可真想清楚了？倘若没有，我可不允许你反悔。」
李若看着他闪着银光的眸子，不禁笑出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随後补一句，「反正你也不许我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