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歸宿(2017版，已完結) — 第一章 仍然漂泊在茫茫人海中(4)

晚上，林佑只踏进工作室的时候，就看到某个女人坐在工作桌後方；微鬈的长发用鲨鱼夹随意固定，几绺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微微皱起眉头，貌似正在苦思什麽，手下一只铅笔在素描簿上挥舞，画着设计稿，偶尔停下，伸手揉了揉头侧，叹了口气，又继续奋斗。他露出淡淡的笑容，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才走近她，在她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丢下包包。

赖飞飞听到动静，抬眼瞥了他一下，抛下笔用幽幽怨怨的语气道：「你早上干嘛不叫我？」

林佑只拿出素描本，慢条斯理地反问道：「我为什麽要叫你？」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惨吗？早上要开会，主题还是决定夏季的设计方案，身为设计部门的主力，我到办公室的时候会议都结束了，这说得过去吗？差点就被老板掐脖子……」

「早就叫你辞职了啊，我们两个开的工作室一直都有案子，专心做这个就好了，干嘛要去自讨苦吃？」林佑只叹气，「而且念服设系的跑去跟人家设计什麽蛋糕外包装啊？」

「这叫累积生活经验好吗？」赖飞飞回嘴。

林佑只嗤了她一声，见她仍旧时不时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是默默起身，到後面饮水机冲了一杯花草茶给她。

赖飞飞伸手接过杯子，清淡的香气飘入鼻间，让她立刻感动得放下一切新仇旧恨。

「……呜呜，林佑只，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怎麽？这就不恨我了吗？」

赖飞飞差点呛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早上不是出去了？该不会房间有装窃听器吧？」

「我没那麽无聊，」林佑只瞪她，「用膝盖想也知道你会说我什麽。」

认识太久就是有这种坏处，连偷骂他都能被猜出来……赖飞飞只能乾笑两声，漫不经心地搅着那杯茶。

「柚子。」

「嗯？」

「柚子柚子。」

「……」

「柚子柚子柚子。」

林佑只无奈，「到底有什麽事，要说快说，不然就赶快工作。」

赖飞飞看着手中的杯子。

「我真的每天都在想，没有你的话，我该怎麽办才好呢？」

林佑只拿着铅笔的手僵了几秒，嘴上淡定如常地道：「你是怎麽了？突然讲这麽恶心的话，我都不习惯了。」

「就是突然想表达我对你的爱，不行吗？」

「可以可以，你爱怎样都可以，」林佑只心知赖飞飞只是心里不开心，变相地求个安慰，便起身摸摸她的头，温声道：「不要难过了，还是有人懂得珍惜你的。」

赖飞飞喉咙一梗，嘴上却说：「……你当我是小狗啊！」

林佑只道：「对啊，还不叫两声来听听。」然後闪开飞过来的纸团，回自己位置坐下，「闹够了没？够了就来跟我讨论一下进度，这次接的案子很重要，你负责的部分有底稿了吗？」

林佑只当年就是不想变成靠爸族才特地隐藏身分，找赖飞飞合夥，开了这间服装工作室，虽然一直有些不错的案子，但离成为大品牌的梦想还遥遥无期。

这次接到独立乐团AliveLife的委托，订作出席音乐颁奖典礼的服装，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个曝光的好机会。

说到工作，赖飞飞态度还是很严谨的，她拿着手上的图纸凑了过去。

工作分配上，乐团成员三男两女，她负责两位女团员的服装，另外三套男装则交给林佑只；然而毕竟是一个团体，他们希望彼此之间的风格还是必须统一，偏偏她跟林佑只的风格差距有点大，她用色大胆、擅用印花，林佑只则简洁俐落，强调剪裁细节，因而在设计过程中，他们必须一再讨论修改，才能找到最合适的平衡点。

两人拿着草稿，从服装样式、材质布料说到配件妆发等细节，等到讨论告一段落，原本只有简单铅笔线条的图纸上又添了各种颜色的注解。

林佑只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两人只不过是把图稿确定下来而已，居然就已经临近半夜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走去後面浴室刷牙洗澡。

实在是因为从大学时代开始，他们就太常关在学校缝纫教室里面，赶工整整一星期出不来，後来有了自己的地方，林佑只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浴室、冰箱甚至两张床铺什麽都置办好了，原意是想说需要赶工的时候，在工作室也能赶得舒适一点。

……结果後来，反而造成他们一忙碌起来，几乎都不回自己家睡觉，两个人一起住在工作室里头的习惯。

生活起居都在这里，虽然东西杂乱了点，基本上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两人的家。

林佑只看着镜子前并排的两个漱口杯，两支牙刷，嘴角忍不住扬起，心里却是自嘲地想着，自己真是够了，都还没躺到床上，居然就开始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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