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那段日子里,是载浮载沉的一段记忆,但因为每一个片刻都充满了丰富的情感,所以总是让人想忘也忘不了;朋友说这是高中必经的路……真的吗?还是因为多愁善感如我,这麽讨厌的个性如我,才会走上的这条路?我总是在後悔,总是在曲终人散之後感到落寞,我也讨厌自己的不俐落,S,我不能控制。对不起。

我们……不要再道歉了吧;我这麽想的同时,你传来了一句实心的「对不起」,我听不见回音,我就把它当作你最真心的一次呼唤。我则传了「这些日子我很开心,谢谢你」,而你也回答「谢谢你」。曾经这麽听人说过:说谢谢,是终於决定让你走。

而我心知肚明,在我心里你一时半刻是走不了的,因为沈静的你背景往往是一整个宇宙。S,我们把时间往回推一些吧。暧昧的时候,热恋的时候,吵架的时候,冷漠的时候。

暧昧的时候,是最美好的时候。暧昧像一支没有规则的双人舞,我进你退,我退你亦退,有时候你又逼得太近,可是这样的无律性往往才最叫人着迷。每一天的时刻,我都在期待你的回应,常常一天的晴朗都是因为你。应该说我们两个都不是非常主动的人,两个人都因欣喜而战战兢兢,回答也小心翼翼,这并不是不好,只是这样的缺陷在之後我们也没能补起来。你知道吗?S,并不全是我的错。

可是我还是怀念,我几乎是最纯粹的一次付出。毕竟你怎麽能阻止在春花秋月的年纪陷入爱情?不成熟、不对等的爱情,暧昧的时候,发乎情止乎礼的言语。在夏日乍到、凤凰展翅的季节,两个年轻躁动的灵魂,迫不及待的想体验新奇的事物。最初发现不对的是你,S,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而我一直对於你的喜欢心怀感激。

我其实没有外表所看起来的那样坚强——有人这样跟我说,而我那时感到被剥皮般的赤裸。我确实一点也不坚强,我有深藏的自卑情结,无论是能力还是外貌,我总隐约感觉自己的不如人,我没办法发自内心的肯定自己,我总是透过别人的眼睛来看自己。後来才发现这种心理状态被整理成一个理论,叫「镜中自我」,尤其好发於青少年时期,高中的公民课这样教。

而你,你是校园里的一幅画。

好像使用了太过强烈的句子了,可是那时候我真的这样想。这个世界其实没有公平过,再怎麽有人呼吁内在美的重要性大家看的第一眼还是外在,S,你是其中的既得利益者,你应该为此感到感激,而不是在背後用难听的字眼描述那些找你拍照的学妹。可能我也肤浅吧,我那时候没有看见你的自我,而你在面对我时也藏的不错。

总归还是爱情的盲目吧。告白那个晚上,我在读书,我其实不是个认真的学生,我既不勤奋也不聪明,但我还是知道得临时抱佛脚。那天刚迈入夏季最炎热的时期,夏蝉跟树蛙无法无天地霸占所有频率,树梢轻轻旋转着闷热的晚风;你说你最近一直梦到我,我对梦的内容表示怀疑,换来你急切的一阵否认。

「都是梦到聊天吃饭那类的啦⋯⋯」你说。

「所以呢?」我假装饶富兴味的敲下这几个字,以为能够骗过自己内心的蠢动。对於从来没有机会体会爱情的人,这种感觉像是⋯⋯像一瞬间全世界都春暖花开,像最强效的毒品,无法克制的喜悦涌上心脏,然後因为无法承受而漏跳半拍,甜蜜的半拍。

「⋯⋯啊啊不要逼我,我不行了。¬」你说。

我想那是你在我心目中最可爱的时刻。

我们也有互相凝望、无声胜有声的时刻,我曾经以为那样的片刻叫永恒,但永恒是多麽、多麽的久!其实永恒是一种心灵感受吧,你要叫对视的那几秒,你可以让它在心里成为你的永恒,有一天,你会忘了这个人,忘了这个人对你做过的所有事,美好的痛苦的通通一点不剩了,但你会记得这个小小的永恒。

念书很累的空档,我喜欢在床上发呆,等待你传来讯息。

我等待你每一个贴图,你喜欢用特定的,而我也是,我喜欢这种默契。那时是你出国的暑假,我期待你分享你在国外的点点滴滴,我喜欢看你的照片,我喜欢偷偷收藏,再偷偷把一些幻想制成标本,反覆观看。

那是个印记很深的暑假,我短时间内必然忘不了那个情境:我躺在床上而书本搁在桌上,人工制造的凉意让人身心舒畅,而内心却是温暖满足的。

我期待你无预警地打电话来,每当我需要安慰,你总是知道要在什麽时候打来,而那些你不应该打来的时刻,我还是满面笑容地接了¬¬——比起三角函数或有机化合物,我更乐意听见你的声音。我记得那是个雨天,我说过雨让我不安,而你一贯地蛮横吧。那时候的蛮横是一种浪漫,但我至今依然揣测你的心思——你喜欢当白马王子、还是你认为拯救是一种义务?又或者我此番推论有失公正,你对我好是出於纯粹的喜欢?

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这应该不是所谓的恋爱盲目,而是公认的好听,而你喜欢听我唱歌,你也喜欢我的声音,当我说我也喜欢你的声音,你却认为我在抬举你。我们互相喜欢来喜欢去,是世界上最愚蠢又最美好的一件事。

但你实在不擅长聊天,每次都是我带话题。没关系啦,我喜欢这样不擅言词的你,你已经非常努力了。

我喜欢故意带着你未读的讯息入睡,再期待早上起来看到你一连串的讯息,我知道这真的很幼稚,不想为自己开脱,但这是我获得安全感的方法。

刚开始的我们,都是这样喜欢来喜欢去的吗?我常常戏称我们是白痴情侣,而你说「我想要当一辈子的白痴情侣」。结果一辈子这麽短。可能时间真的迅速又残忍得让人无法想像,也可能越早获得的承诺越是脆弱。或许把一切都推给时间并不公平,我跟c说,「一开始是个错,後来又犯了错,错上加错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