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几点午休呢?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饭?』

如果是去嘉明湖前,收到家豪这样的简讯,一定雀跃万分,但想到自己的谎言,还有他对晓苹的执着,内疚加上心酸,眉头不禁皱了又皱。

今天的太阳不比我的心情,明亮地刺眼。

中午我漫步到约定的路口,他已经站在那,穿着普通的polo衫,脖子还宅宅地挂着公司的狗牌,但黝黑的皮肤,宽大的肩膀,修长的双腿,站在阳光里依然耀眼。

「怎麽啦?脸这麽臭?早上值班遇到奥客了吗?」他低下头,用他细长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双颊一瞬间又红到耳朵。

「没!没有啦!是天气太热了!」

「那走吧!我们快去店里吹冷气!」他真的慌张起来,转头便拉起我的手腕全速前进。

就在快要走到店门口时,有一只手突然从背後拉住我,我停下脚步转头,是个打扮俐落时髦的漂亮女人,还没有回过神,一巴掌就热辣辣地飞上我的脸,我一个踉跄跌坐在人行道上。

家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对对方大吼:「喂!你干什麽?」

虽然我是脸盲重症患者,但因为自己素行优良,且一向对女人疼爱有加,凭着丰富的经验值,我百分之百可以确定,那是全宇宙最恐怖的生物。

汤宪钧的前女友。

宪钧退伍之後,曾试着和其他女生交往,但每段关系都无法维系得很久,在他集满20次分手後,才意识到这场真人试验有多愚蠢而罢手,这个世界就这样诞生了20位伤痕累累且愤怒的女人。

那些女人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甜言蜜语只是肤浅的场面话,温柔体贴也仅止於逢场作戏。有的有幸知道他跟晓苹的故事,有的不明究理把帐算在我头上,有的到分手都不知道我不是他的妹妹。

於是,我偶而会在街上遇到这样的业障。

「你是她的谁?」那生物挑起眉毛,带着愤怒颤抖地问。

「朋友。」

听家豪回答得斩钉截铁,我的心好像比脸还痛。

「朋友?」她失笑了,一脸轻蔑地看着我:「你还挺厉害的嘛?我跟宪钧在一起的时候,你一天到晚黏着他,宪钧打电话给你的次数比我还多,下班宁愿去你家看电视也不愿意来找我。你居然还有别的『朋友』?」

「你在说什麽啊?」家豪一脸疑惑,接着大声为我抗议:「她是汤宪钧的妹妹!」

「妹妹?」那张漂亮的脸瞬间扭曲起来。

我不管了!!!!汤宪钧啊!!

负心汉是你!!

向同事扯谎说我是你妹的人是你!!

我仁至义尽了!

突然一只手摸上我的脸。

「肿了。很痛吗?」

我抬头一看,是宪钧。

「废话!」我翻起白眼,然後拍开他的手。

他叹一口气,站起身来。

那生物一看到他,瞬间恢复原本的美丽,原本嚣张的气焰换成不知所措的焦虑,我同情起她来。

「宪钧……对不起……,我气不过,我们交往的时候,她还是一直黏着你……」

「不……是我对不起,我们谈谈吧。」宪钧走向前,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别再打人了,你的手也会痛。」

虽然我真心觉得讲这种话的他应该要被警察抓走,但看两行泪水瞬间滑下,或许这是安慰疼痛最好的一句话吧?。

宪钧转头对家豪说:「子晴可以再麻烦你吗?」

「你去吧!」家豪匆匆丢下一句话後走向我:「还好吗?」

我点点头,试着要站起来,但才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就觉得天旋地转。

家豪马上蹲下搂住我,我眼角瞄到宪钧窃笑的表情,要不是头痛欲裂,真想把鞋子脱了砸向他。

「头很晕嘛?会不会是之前脑震荡的关系?」还不等我回话,他就轻轻把我抱起:「不好意思,本来想背你的,但是你穿裙子好像不方便,回公司医务室休息吧!等一下再看要不要去医院。」

我躺在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服,听着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还有淡淡的,属於男人的味道。

全宇宙最恐怖的生物,原来还能带来麻烦以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