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我和我最後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新闻拨到五月天最近的演唱会,年轻了10岁的阿信在电视上唱着《倔强》,人山人海的观众在台下跟着一起放声高唱,宪钧也哼了起来。

「宪钧,如果有一天,因为一些很现实的原因,让你没办法实现创业的梦想,你会怎麽办?」

「哪一种现实的原因?」他搭着我的肩膀,啜着啤酒问。

「比如说不乖乖去工作,就会饿死之类的?」

「嗯……那我应该会先去工作吧~等存够钱以後再想办法罗!不管30几岁,40几岁,50几岁,都是可以追梦的年纪啊!」

望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神,20岁的我,应该也是这麽想的吧?

只是30几岁、40几岁、50几岁才去实践梦想,那样的人生光景,就和20岁企盼的完全不同了。

20岁的自己企盼的,是光亮的30岁,穿着俐落漂亮的服装,手拿着研磨咖啡,每天睁开眼都可以做自己爱做的事,虽然很累,却充实的日子。

那已经无法实现了。

我当然也可以到处兼差、开始存钱,回去学校读书,但40岁才拿到执照,能顺利就业的人有多少?

20岁的我不知道,追求梦想不只需要勇气、需要努力,还需要很多很多的运气,那是一种特权。

20岁的我,我放弃了,对不起。

我不能给你想要的未来,对不起。

我最爱的五月天,我不再听你们的歌了。

我放弃相信你们了,对不起。

30岁的我,对不起。

全部,都对不起。

我睁开眼,眼泪沾湿了枕头,好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家豪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瞌睡。

回来了,30岁,不管工作或感情,都在泥淖里,灰头土脸的30岁。

「你醒了?」我翻身的动静吵醒了家豪,他赶忙起身坐在床缘看着我:「怎麽哭了?很痛吗?要不要叫医生?」

「我还好……」我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感到天旋地转。

「汤子晴!」远远的,我听到宪钧气急败坏吼着我的名字,从急诊室门口冲进来。

「家豪,你快走吧!汤宪钧要发疯了!」我紧张地推推家豪,示意要他离开。

「他刚刚已经在电话里骂过我了,没关系。」他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低声对我说。

「陈家豪!我妹怎麽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是我们……」

「不关他的事啦!是我自己摔倒的!」

「摔倒会摔成这样?!你当我白痴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一个人在水塔上,没有照顾到她我很抱歉。」家豪诚恳的语气和眼神堵住了宪钧的气呼呼的鼻孔,他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找不到下一句话。

「医生说是脑震荡,这几天都需要观察,刚刚业务部说你晚上还有案子要跑,有需要我帮你们通知其他家人过来看看吗?」

家豪的问句吓到我们,宪钧回头看我,我愣愣地望着他。

30岁的我不只窝囊,还是个大龄孤儿,想起带着病痛遗憾地离开的爸妈,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回到20岁,却什麽都改变不了,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簌簌流下。

宪钧拧住我的脸颊:「不准哭!有我在!」

我用力点头,也红了鼻头。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在这里陪她一下吗?我结束後会赶快回来接她。」宪钧转身问家豪。

「好的。」家豪没有犹豫地点头。

「谢谢你为了她请假过来,麻烦你了!」

「不会,应该的。」

宪钧不情愿但慎重地拍了一下家豪的肩膀,然後就迈开大步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