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丑角 — Chapter13-2

单曜儒忽然停下了脚步，我不小心撞上了他的後背。正想念他几句时，我也注意到了那迎面而来的身影。

这条路刚好是单曜儒家前的马路。

我探出一只手指推了推他的背，「走了。」他想回头看我，我又推了推，「快点。」

他这才迈出脚步，我的掌心贴在他的後背，跟着他前进着。当单曜儒停下脚步时，已经是俩人面对面的时候，我从他身後探出头，对上方净俞的脸时，她微微一笑，我也回以她一抹客气的笑，这才从他身後走到他身旁。

单曜儒看了我一眼，他若有所思的脸色，也让我看出他的顾虑。

我瘪了瘪嘴，伸了伸懒腰，「你们聊啊，我先回家了。」

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现在的我好像也没什麽能在意了。

有些事不是我能介入，他们的关系也不是我能斩断的，我只要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相信他，这样就好了。

思及此，内心是一片坦荡和豁达。我正欲转身离去时，单曜儒拉住了我，方净俞的声音也传来。

「乔颖，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我怔怔的转回头，对这情况毫无预料。映入眼的那张面孔气色苍白无神，但是她脸上的笑容还是一样动人。

不知怎地，望见她的脸，我忽然感到有点心酸。

单曜儒面有难色，一下看我、一下看她、一下看着自己怀中的波波，似乎正懊恼该怎麽做。约莫是看出他的顾虑，方净俞解释，「只是想聊聊而已。」

「我可以。」

闻言，他微微一诧，我对他笑了笑，他这才点头同意，「我知道了，那我先带波波进去。」

方净俞靠向身旁的电线杆稳住她看起来瘦弱的身子。「我的直觉是对的，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这样站在一起聊天。」

「嗯，是满奇妙的。」我搔了搔头。

不清楚她想对我说什麽，但也明白她没有恶意，我静静地等着她下一句话。

「我曾经问过曜儒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那个时候你刚好走到我们面前。本来很惊讶的他，在看到你之後，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那时候我才想起来，也曾有一次类似的经验。那时候你们班的男生正在讨论你，我们就在後面，当时他也是从头到尾只看着你，好像忘记身旁还有人似的。」她无奈的笑了出来。

「一开始我就有察觉到什麽，只是没有多想，曜儒大概也没多想吧。在他转学以前我们也有一年没见面了，我怎麽会还以为他还喜欢我……」说到这，她蓦然停止，我疑惑的看着她，她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惆怅，「现在想想，曜儒可能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也说不定。过了这麽久才发现这件事，觉得自己挺丢脸的。直到伤痕累累了，才能真正看清过往。」

听至此，我忍不住开口，「那你就喜欢他吗？」

如果真的喜欢他，怎麽会在和对方分手後没多久就提起在一起的要求呢？

「我以前只知道对那个人执着、为了他一无反顾，却也让自己伤痕累累。当初会和曜儒提出交往，只是想到他是最安全、也是最可以信任的人，那时候我只想让自己躲到安全的地方。」

我抿了抿唇，看着她没有苍白的脸，我没有退缩，诚实的说出自己的心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单曜儒真的喜欢你，你这样做只是在伤害他。」

心里很酸。替他感到委屈、替他感到难过。

沉默了半晌，她整个人像是松懈一样，垂下眼睑，「我知道。当我提出口的那一个瞬间，我就後悔了说出这种话。」她轻勾起唇，「也庆幸他拒绝了我的提议，更庆幸他喜欢上了你。」

她看向我，清亮的眼眸泛出一层雾气，「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变，会一直陪着我，可是早在我当年选择不相信他的时候，我们就再也回不去过去那样单纯的时候。」

喉咙一紧，我茫然地看着她，「什麽意思？」

「在我国三那个时候，我遇见了我的前男友。我被他吸引、爱上了他。当时的我眼里只有他，什麽也看不见。」她的语满是嘲讽和无奈，「後来曜儒跟我说看到他跟别的女生搞暧昧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甚至还说出了一些伤害他的话。我做出了他最讨厌的事，就跟以前霸凌他、说他是小偷的人一样。」

『如果那个时候也有人这样相信我就好了。』

当时的他是这麽说的。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握紧左胸口的衣服，心脏好闷。

我不知道过去他到底经历了什麽，但是光听方净俞的简述，我就觉得心里好疼，好心疼他。

「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他好好的道歉。为当年的自己，以及现在的自己。我不但连累他、还害他被误会。能够刚好碰见你跟你说出这些也好，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束。」

「……结束？」

「今天过後我就不会再和曜儒见面了。」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为什麽？」

「你觉得我们再见面是好事吗？」她笑了出声，抚摸上肚子，「缘分是强求不得的，该断的、还是要断乾净，这也是我在和他分手後才真正看清的。」

视线落在她的肚子，「这个小孩……」

「他来到这里，注定是不会幸福的，我更给不了他幸福。」她摇了摇头，握住了我的手，笑着注视着我，「曜儒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会让他幸福吧？」

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心里很酸，很想哭。

或许是因为她说的话，也或许是因为这又是一场告别而感到哀伤。

我们总是在面对分离。

但在离别之外，我们也会面临到新的相遇。

和旧的人离别，也许是为了和新的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