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跟我去晚宴後,设计部门不是加班?忙了一阵子,突然聊起这次新的棉布,刘春听到後脸色就变了,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你底下的设计师都没察觉到什麽异样,单纯担心她真的生病了,於是下班後集体去她家探望她。」

「结果?」嗯,我底下的人,大多都有傻白甜的本质。

不过这次的甜,不知道能不能甜入人心了。

「结果刘春的公寓没人,大家很疑惑,她的邻居说她一回来,动作很大,收拾一个行李,人搭计程车离开。AOC的人也偷偷联系我,说刘春一直质问她的事情是否东窗事发,说到後头她情绪很激动,喊着不要再欺骗她了,她全部都知道……等等很矫情的话。」

「那刘春现在在哪里?」

「她跑去南部了。现在科技这麽发达,除非躲入深山当土着,不然多好找?更何况,她这是民事案件,我们又不会因为几个设计图跟她动用私刑,她跑什麽?果然是戏太多,恨不得别人知道她是戏精。」任白川冷冷一笑,对於刘春的行为很不能够理解。

的确,我也不是很理解刘春到底在干嘛。

「现在你底下的人都差不多知道刘春有问题,正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们大概是怕有其他的草稿会被贩卖出去,才在那边紧张。我现在回去公司一趟,看他们的情况。」早餐也吃得差不多,医院离公司不远,去一趟没什麽问题。

「我送你。」

「不用!你陪我一个晚上,肯定是累了,下午你跟合作厂商不是有一场重要会议要开?先回去休息,不要把我送来送去,我搭公车就好。」

任白川皱眉,倒是没有推拒。

「路上小心,到公司再告诉我。」应该是真的累了,任白川伸手揉了我的脑袋,温和一笑。

「知道了。」

他的车仍停在对面的医院门口,我等的公车站牌,是在这一面的前方。两个人在十字路口分开,他比我先走一步,我侧过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因为近日繁忙,削瘦了不少。

脑袋不自觉想起,任白川跟唐尧的对话。

八年,这个数字听起来很短,却已占了我们人生的三分之一。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竟然只有短短的两年。两年的幸福,得到的是八年的思念。

可是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少最少的代价了。这次他的出现,我会挂念他挂念一辈子。

「任白川!」当他走到对街,我像是疯了一般喊着他的名字:「任白川!任白川!」

他没有回过头。

像是知道我会叫他,我会对他说什麽。

我想穿过道路,飞奔到他的身边,可穿梭不息的车阵阻止我的行动。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我是一个很懦弱很胆小的人,於是他给了我很多暗示,给了我很多次机会。甚至,他能够假装不知道我那憋脚的装睡。

任白川对唐尧说的那些,是说给我听的。我们之间的决定权一直不在他的身上,是在我的身上,他迁就我、包容我,因为喜欢不舍用爱的名义,将我困在他身边,所以当年他才选择不吵不闹,接受我的决定。

这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了,把自己看得太轻,才会纵容我胡闹。

是我太蠢想得太偏,情商低得令人赞叹。

以为我对他可有可无,才会连挣扎吵闹都没有。

「任白川!」

当年我错过他了,这次他对我说了那麽多,我不能够没有任何反应--那会再度重伤他的真心。

「任白川!你给我停下!」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尖锐,连路人都侧目。我管不了那麽多,就算被酸演八点档,我也想要他停下脚步。

反覆告诉自己:不可以装傻、不可以那麽迟钝、不可以像个傻瓜一样,他推我一步我走一步。

他在等我的审判,从一开始就在等我醒过来,回应他。我到底是有多脑残才一直转移话题和焦点,还约去吃早餐?现在挽回,应该不算晚吧。

绿灯行,我立即奔跑在斑马线上。

奔跑的同时我猛然忆起,那盛夏过後的秋季,微黄带橘的世界,我与他的初遇。才看一眼,惊鸿一瞥,一种名叫「喜欢」的情绪,不自觉地发酵着。

我曾经那麽有勇气地去追求我的爱情,不管被拒绝多少次,都会振作奋起,跟个白痴一样缠着他,跟他说:「任白川,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