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着电话却不出声,我打算等待对方讲到我想听的话。

「小瑾,你什麽时候回来?」

我没答话,紧紧抿唇。

「小怡一直问我发生什麽事,大家都很关心你。」

是吗?消息传的异常快,明明是几个小时前的事而已。

「还有伯父跟伯母也很担心你,对你感到很不解。」

怎麽可能。

「那你担心我吗?」从接通他自言自语了十分钟後我头次开口,期间张岳始终只有提到谁的在乎,却没谈起他自己。

「担心啊当然担心!」他着急,隐约可以想像他紧张的模样,惹得我甜甜发笑。

扬起的嘴角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那是你的真心话吗?还是你单纯地代替我爸妈的问话?单纯地做个尽到责任的好男友?

我没脱口任何一个疑问,但我是真想一口气问他。

可惜的是我没勇气。

「不好。」

「……是我给你的不够好吗?」

「没那回事,你很好,是我对不起你。」

「我……」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妥协的。」

我打断他,抬眸望向外头那片蔚蓝,一时失神,在这被污染过度的科技时代,连天色都被染上一层灰,如我此刻心情的乌云遍布,烦死了。

为了他们所有人的冀望,我丢掉了太多自己,遗失了最原始的我。

而现在我为了自己去做一个真正的阳瑾艾,依我三分钟热度的惯性,纯粹是一时兴起也说不定,但对於不愿以无趣结束一生的想法倒是挺认真。要我每天乖乖走着别人替我安排的路?不可能。

谁会愿意,鬼才愿意。

「小瑾?你还在听吗?为什麽这麽突然的想逃开我?为什麽……是和唐宙纬?」

张岳的问题我一个都没办法回答,只能用沉默代替。最後我听见那温柔的嗓音:「才一天而已,我想你了。」

不再等他的下句话,我一个劲地触下结束键,夹杂着内心的慌乱无措。任何字句都听不下去,怕我又反悔,接着哀怨。

是张岳让我改变,他不应该拥有要求我回去的资格,尽管我早就有逃离的打算。

可是张岳,你知道吗?我想逃避的从来就不只是你。

从落地窗放眼望去全是栋栋高楼,丛林般密集於一块看起来颇恶的。

偏偏长期我就在这种地方生活,人来人往吵杂声不断的城市,今天不过换了地点,另一座繁华城市。

直至俯瞰的景色和过去不同才真正觉悟到我已经逃跑了,很确实地逃离我原本的生活。

来不及後悔。

我盘腿坐於离窗边有段距离的地板,仍能清楚眺望整座城市的光景,虽说三十楼的高度足以让我腿软、心脏病发,何况我还是个连荡秋千那种高度都能吓得哇哇叫的人。

奇怪的是在这就不会。

大概是我只剩看景这件事能做吧?

昨天搬来时很抵抗住这令我头疼的高楼层,细想还能赏景没坏处,何况附近没哪栋是正常的公寓,随处都是高楼大厦,有够夸张。

「好恶心。」

我脱口而出方才对於密集建筑物的感言。

手里拿着不久前在小七买的热可可,双手试图透过纸杯取暖却徒劳无功,手仍冷得不像话。

由身後传来的视线才让我惊觉打断唐宙纬看电视的自在,我朝他尴尬一笑表示没关系,谁知道他却别过脸懒得看我。

什麽态度啊!

用着几乎能把他背影给烧出洞的凶狠目光睨瞪,等他察觉不对劲转过来时,我也迅速扳回注视,向灰色天际漾起笑意。

唐宙纬皱眉的样子也被我透过玻璃看的一清二楚。

白痴。

我心底暗笑,瞥见一旁的手机,顺势拎它起来关机,关机後再拔了电池,想都没想地全丢至一边。

倘若可以,真想把自己活近十七年的人生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