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把越前丢给忍足来带,但事实的结果却告诉迹部,他这个部长注定要爲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孩收拾烂摊子。因爲,期中测验的成绩下来了。

走在通向网球部的路上,迹部手里捏着一张一年级国文试卷,俊美面孔阴沉得简直要滴出水来,可每每看向试卷时又露出想笑却强憋的古怪表情,惹得遇上他的人纷纷回避。就连平日里最爱慕他的女生也不敢主动上前搭讪,生怕被学生会会长大人的低气压给波及到。

是的,此刻的迹部景吾大人心情非常不好,原因就来自手里那张国文试卷——越前惊世骇俗的零分考卷。

想想迹部就觉得憋闷。从二年级开始担任学生会会长兼网球部部长,他手下带的都是精兵强将,学习成绩虽不是人人都出类拔萃,但却从无一人会在这个上面给他抹黑。正是如此,越前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强烈了,就连刚才在一年级办公室被越前的班导师狠批,他都无言反驳,只得强忍气恼。

越看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就越有磨牙的冲动,让迹部才一走进网球部的地盘,就直接抓了一个赶来训练的球员,咬牙切齿的道:“去,把忍足侑士给本大爷叫到部门活动室来,马上!立刻!”

莫名触了霉头的球员脸色苍白,呆呆的看着部长大人怒气缭绕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仓皇跑向网球场,简直就像後面有鬼在追赶一般。找到正在做热身训练的忍足,将迹部的神态和话加油添醋描述了一番,他喘了口气,催促道:“忍足前辈,你赶紧去吧!要晚了,部长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可怎麽办?”

冰帝上下恐怕没有比忍足更了解迹部的人了,因此他稍微想了想,又推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已经猜到对方如此急迫召唤自己的原因。对满面惶恐的球员笑笑,他温和应道:“不用怕,有我担着,他不会责怪你的。好了,去训练吧。”

“喂?侑士,你又惹到迹部了?”就站在忍足旁边,向日听完这话,连忙道:“你最近好像经常惹到他啊,可注意别连累了我们。”

“跟我没关系吧……我想……”有点无奈的摇摇头,忍足笑着叹了口气,道:“能把迹部惹成那样的,估计还是我们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小学弟吧。天知道他怎麽就那麽有本事,随随便便就能把迹部给戳爆……行了,我先去看看。”

“又是越前?他就不能消停消停?非要惹得大家跟他一起倒霉才作数?”想起最近一段日子时不时摊上一顿莫名其妙的罚跑,向日皱皱眉,抱怨道:“不过迹部也真是的,爲什麽非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向日前辈,你可别这麽说越前,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脾气倔强了一点。”结束了热身,凤擦着汗走过来,一听这话便连忙替越前辩解。“我们是前辈,应该多让着他才对嘛。”

此话一出,向日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同走过来的宍户已先嗤笑出声:“长太郎还真是特别维护那个小家伙啊。”转眼看向默默走过来的桦地,他叫了一声,道:“桦地,你一直跟在迹部身边,你怎麽看?”

桦地本是个基本不怎麽说话的人,也从不参加正选们之间的闲聊,可被宍户叫住了,他沉默了好一阵,慢吞吞挤出一句话:“越前……很可爱……”

“不是吧,连你都被那小子收买了,难怪迹部最近脾气特别坏。”可能是桦地的回答让宍户意外,他突然生出一种想听听其他人回答的想法,遂回头张望着问:“慈郎呢?还在睡?”

“慈郎就算了吧。”想法跟宍户差不多,向日自然知道他找芥川做什麽,皱眉摆摆手道:“只要越前出现,慈郎一定会醒,你还问他做什麽?”

正选们都在这边闲聊而不进行接下来的训练,日吉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提醒道:“前辈们,该是对打练习了,万一部长过来看到你们偷懒,我们都是要被罚的。”

“也是,走吧。”把毛巾往旁边一扔,宍户先行站起身,招呼凤一起朝球场走去。只不过走着走着,他突然回头朝部门活动室的方向看了看,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迹部今天,估计要很晚才出现了吧。”

手下的球员在外面说了些什麽,迹部当然是不知道的,此刻的他依然在那张零分试卷前维持着坏心情。见忍足慢悠悠的从外面晃了进来,他眉心一蹙瞪过去,沉声道:“我把那小鬼交给你,你是怎麽带他的?居然考出零分给本大爷丢脸,啊嗯?”

见事情跟自己预期一样同越前有关,忍足好整以暇微微一笑,斜倚在门口,道:“你把他交给我时也没说连他的学习成绩都要管啊,我又不是他的保姆,别什麽事都赖在我身上。”说完话音一顿,他朝迹部手边看了看,又道:“他考了零分?国文?这麽厉害?”

因爲忍足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迹部更显郁闷,闷哼一声後将试卷扔过去,道:“厉害?就因爲他,本大爷被藤田那个老头叫过去听了一通牢骚!本大爷长这麽大,还从未像今天这麽丢脸的!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要给本大爷找不痛快?”

眼疾手快接住飘飘悠悠飞来的考卷,忍足也不接话,先低头仔细看了看,随即发出一声无奈中夹杂好笑的叹息:“难道不是吗?国中一年级的国文,就算想考零分也不太容易吧……不过,我想他也没那麽无聊,专门要和你对着干。”

“本大爷找你来也不是要跟你讨论这个。”挥手打断忍足,迹部紧紧蹙着眉,沉声道:“藤田老头说了,若补考不过关,他最近就不用参加社团活动了,什麽时候考过了什麽时候放人……真是的,马上就是东京都大赛,他在这时候给本大爷闹出这种岔子,本大爷总要找机会收拾这只不听话的猫!”

“这样啊……那可是有点难办了。再怎麽说,他也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主力,缺赛的话对士气也有影响的。”抬头看看眉心紧拧的迹部,忍足沉吟了片刻,问:“你想让我帮你做什麽?帮他补习?”

“还用得着说吗?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都必须让他补考过关。”

那你还不如直接动用学生会的权力去向校长抗议来得轻松一点。在心中偷偷嘀咕着,忍足收了卷子,准备给迹部打打预防针:“先说,我不敢跟你保证一定能办好这事,你最好想想对策。”

“先别推卸责任,你不是天才吗?这件事都办不好本大爷找你有什麽用?”没能得到忍足的保证,迹部更加不高兴了,起身瞪住温润的眼,冷哼道:“如果要让本大爷亲自出马,你这天才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正想说“那就麻烦迹部大人你亲自出马吧,我丢不丢面子都无所谓”,忍足突然听见外间的更衣室传来说话的声音。侧耳倾听片刻,他轻笑道:“是越前来了,你要不要跟他说说这个决定?”

也听到了门外不时夹杂着笑声的交谈,迹部更加郁闷——凭什麽自己在这里头疼不爽,当事人却在和别人说说笑笑?用力咬了咬牙,他冲着门外恼怒吼道:“越前龙马!你马上给我进来!”吼完他又对忍足一伸手,道:“把试卷拿来。”

片刻之後,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墨绿色的小脑袋从外慢吞吞的探了进来。看看忍足,又看看一脸怒容的迹部,越前撇撇嘴,道:“猴子山大王你在吼什麽?”

“你在吃什麽?竟然吃得满嘴都是,太不华丽了。”见越前双颊鼓鼓的像只松鼠,迹部莫名觉得心中的憋闷消退了大半,微蹙起眉看着他唇角沾着的一点奶油,犹豫要不要过去替他擦拭乾净。

迹部只是想法,而换做忍足就是直接行动了。走过去在越前嘴边轻轻一拭,他带着惯有和顔悦色的笑意道:“哪来的蛋糕?你岳人前辈给你的?”

“不是。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学姐,她给我的。”将手里的蛋糕盒子递给忍足看,越前舔舔嘴唇,摸出一个信封道:“学姐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给我的?”稍显意外的挑眉,忍足接过信封看也不看往裤兜里一塞,揽住越前的肩膀笑道:“小家伙,倒是便宜你了啊。”

坐在专属的位置上,迹部单手托腮,怎麽看怎麽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无比碍眼,不觉眉心微微一拧,冷哼道:“被一个蛋糕就收买了,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啊。你要喜欢,本大爷送你一车得了。好了,现在过来。”

可能是见迹部面色有点严肃,越前虽不情愿却也还是磨磨蹭蹭的挪了过去,站在桌边道:“猴子山大王要说什麽?”

“说什麽……就说说你这次期中测验的国文成绩吧。”两指夹着试卷不紧不慢的晃动,迹部看着顿时浮起羞恼的猫眼勾唇一笑,好整以暇道:“告诉本大爷,你是怎麽考出零分的,本大爷想不佩服都不行。”

几次伸手想要抢回试卷都扑了个空,越前显得很不高兴,板起面孔低声吼道:“跟你没关系!还给我!”

“还给你?让你毁灭证据?”故意似笑非笑的看了越前一眼,迹部将试卷不紧不慢的折好,放进抽屉幷锁住,又道:“本来的确跟本大爷没有关系,但你的班导师今天特地通知本大爷,若补考不过关,东京都大赛你就别想出席了。要是因爲这个原因导致比赛出了意外,你付得起责吗?嗯?”

“这是谁订下的破规定?”原本还想找藉口直接顶回去的,可听完最後这句话,越前的气焰顿时低了许多,垂头不满嘀咕了几声,看着迹部道:“那猴子山大王你想怎麽样?”

因爲越前平时的态度特别嚣张傲气,此时见了这虽不情不愿却还算乖巧的模样,迹部心中没由来的软了一下,表情也不那麽严厉了。静静对视片刻,他起身道:“补考之前,让忍足帮你补习,晚训暂时就不用参加了。”

爲了出席东京都大赛,哪怕越前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这时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迹部的条件。抿了抿唇,他伸手道:“把卷子还给我。”

“等你补考过关以後再说吧。”挥挥手示意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可见越前仍一动不动站着,用又羞又恼的目光恨恨瞪住自己,迹部突然生出一点逗弄的坏心眼,慢慢坐下後又道:“如果补考不过关再让本大爷没面子,本大爷就让人把你这张零分试卷裱起来挂在校门口天天让人瞻仰。”

“混蛋猴子山大王!”很想把手里的蛋糕盒砸过去,但鉴于把柄在对方手上,越前咬咬牙努力忍住气,扭头对站在旁边当摆设的忍足道:“我们走吧,忍足前辈。”

感觉一道淩厉的眼刀随即跟了过来,忍足连头懒得抬,揽住越前的肩膀转身就走。走出部门活动室,见身边的小孩脚步微滞,满脸的渴望,他理解般的笑了笑,道:“先去训练吧,等结束以後我再找你。”

“可以吗?”歪歪小脑袋看住忍足,看着盛满温和笑意的蓝眸,越前笑了。微弯着琥珀色的眼,他主动抱了抱对方,道:“还是你最好了,忍足前辈。”

目送少年娇小的背影一溜烟的跑远,忍足站在原地慢慢眯起双眼,自言自语道:“乖的时候还真是让人无力招架啊,你这只小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