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至牧野，向南成歌 — 第九章
游牧的宿舍十分整洁，门口有个小小的鞋架，整齐摆放着干净的鞋子，衣柜是自己买来的木制高柜，旁边有壹个灰色的挂烫机。和学生公寓不同，教师的宿舍只有两张床，右侧的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壹个学校统壹配发的床垫，左侧的床上铺着灰色格子的床上用品，被子叠的很规矩。写字台比较大，单独摆放在窗口，桌面上几乎三分之二都是书，向西南看了壹下，几乎全都是英文原版书，剩下的就是学校的教材。空床的床尾有壹个简易的折叠晾衣架，上面晾着两条灰色内裤，两双袜子，还有壹件深蓝色的衬衫。洗手间的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向西南壹进到游牧的宿舍，就闻到萦绕在整间屋子里的麝香味，不再是那种壹缕壹缕的，闻着壹点也不过瘾的，而是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的。他壹瞬间腿软，差点没站住，於是赶紧扶住墙靠了壹下。游牧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先进了屋把走之前打开透气的窗户关起来，招呼向西南赶紧进来坐。
向西南稳住心神，心里默默查起数来。他现在必须转移注意力，才能不被满屋子的麝香味吸引到乱了方寸。深呼吸了几下，他走到空床边坐在床垫上。虽然他很想坐在或者躺在游牧的那张床上，但他还是控制住了，现在必须把戏演下去，让游牧彻底对他放下戒心。
游牧把运动外套脱掉挂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给教务处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他向对方说明了向西南的情况，但对方表示目前没法让向西南回宿舍，不能破坏宿舍的锁具，所以只能联系上宿管，但宿管都不是本地人，即使联系到人，钥匙也不可能马上拿到。
挂掉电话，游牧叹了口气，又给学校後勤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他询问後勤有没有梯子之类的工具，想从宿舍的窗户进去，但後勤告知现在学校都放假了，後勤没有人在，即使有也不能借用，因为不能保证安全。游牧有点着急，现在他也想不到什麽办法能帮向西南回去了。屋子里温度比室外高壹点，又不通风，所以游牧又开始出汗，本来半干了的运动T恤又透出水渍来。
而随着游牧体温的升高，屋内的麝香味道越来越重，让向西南觉得自己正在热油上煎熬。
“游老师，你别着急，我可以让和我壹个宿舍的同学把钥匙寄给我。这之前我就去外面随便凑合壹下就行。”他现在完全不敢擡头看游牧，因为他怕自己眼神和表情控制不住。
“你能去哪里？”游牧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面对着向西南。
“我，我去找个……网吧，或者旅店……等同学把钥匙寄给我……”突然在身前浓烈的麝香味让向西南产生了奇妙的眩晕感，他捂住眼睛，不自觉的结巴起来。现在他只想赶紧离游牧远远的，他真是害怕壹个不小心兽性大发，吓跑好不容易骗到的小羊羔。
“真的吗？”游牧想问他有没有钱，但又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心。犹豫再三，他还是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递给向西南。
向西南楞了壹下，本来发热的身体突然冷下来。他是故意让游牧觉得他可怜，也确实缺钱，但他壹点也不希望游牧在这方面施舍他。就算和那些“男朋友”约会，蹭吃蹭喝蹭开房，他也从来没收过对方壹毛钱，他把这层关系叫做你情我愿，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都不应该和钱扯上任何关系。他需要钱会自己赚，有手有脚，还不至於到卖屁股的程度，而游牧现在的做法并不是伤了向西南的自尊，只是让向西南觉得他对游牧的喜欢有点变味，沾上了钱的臭味。
“我不要。就算我没钱，也不会要你的钱。”
向西南僵硬的站起来，连老师都不叫了。毕竟他根本没有把游牧当成老师。他点了点头感谢游牧的帮助，转身向门口走去。
然而游牧并不知道向西南的真实想法，向西南毫无掩饰的僵硬和拒绝让游牧觉得自己再壹次伤到了他的自尊。
“老师只是想帮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但我不需要钱，真的。”向西南拉开门，没有回头。
游牧在原地转了几圈，看着自己刚刚放在桌子上的五百块钱，又看了看已经被关上的门，觉得自己屡次三番的伤人自尊实在太蠢，但内心对向西南的排斥还是不可否认的。他没有办法完全抛开那个阴暗的回忆仅仅把向西南当做壹个学生和孩子，也没办法放下责任感和愧疚感让向西南就这麽离开。
纠结了壹会，游牧还是打开门追上向西南。
“向西南，你等壹下，要不这几天你先住在我这里，等钥匙寄过来了你再回去。”
向西南已经走到楼梯口了，他其实有壹点後悔就这麽离开了的，但确实接受不了来自游牧金钱上的同情，他的目的只是接近游牧，更好壹点是追到他，并且睡了他。不过他没想到这样的做法反而让游牧有了更大的让步，他简直要雀跃起来，刚才那壹点点被扭曲了关系的别扭感马上就消失了。
但他还是装作很受伤的样子，没有回头：“谢谢老师，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我壹个人住，最近也留校。”游牧咬咬牙，决定负责到底。
“壹个人住”四个字在向西南的耳朵里转了好几圈，有壹些不能细想的画面幽幽的浮现在眼前。
“那…那谢谢游老师了……”他转过身，做出壹副不好意思的扭捏样子。
二人回到游牧的宿舍，游牧拿出柜子里壹套替换用的床上用品铺在空床上面，向西南在壹边站着暗叫可惜。教室宿舍的床比学生的大，恰好可以紧贴着睡两个人，他还想着能和游牧同床共枕了，没想到人家竟然有壹套替换装。
不过现在剧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向西南的预期，他已经十分满意了。
游牧看着向西南好像很拘谨，壹直站在柜子那边的角落里，於是招呼他可以先坐在自己的床上，告诉他当成是自己的宿舍就可以，但向西南只是感激的笑了壹下，并没有动。
“好了。”拍打了几下被压缩袋挤扁的枕头，游牧呼了口气。向西南现在在他眼里已经是壹个毫无侵略性的学生，所以他打算暂时把对“娃娃脸男人”的成见抛在脑後。
“我去洗个澡，你要是冷就盖上被子暖和暖和。”游牧指了指自己胸口被汗湿的衣服，扯起嘴角尽量友好的笑了壹下，不过因为不经常笑，所以看起来有点假。
“没关系，老师你该做什麽就做什麽，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向西南惶恐的摆了摆手，似乎很担心麻烦到游牧。
说完这句话，向西南的肚子的方向传来壹阵长达三秒的咕噜声，他尴尬的捂住肚子，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游牧眨了眨眼睛，轻轻咳了壹声，然後从抽屉里拿出壹块巧克力递给向西南。
“我也没有别的零食，你先吃块巧克力吧。”
“谢谢游老师……”向西南伸手去接，但是好像想到了什麽，手在半空犹豫了壹下，然後慢慢伸过去拿住了巧克力包装纸的壹角，小心翼翼的接过来。
游牧知道白天递手机的时候他的做法确实欠妥，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这麽敏感，连那种细微的动作都观察到，也难怪他会觉得自己是嫌弃他。
向西南打开巧克力的包装纸闻了壹下，游牧正从衣柜里拿睡衣出来，余光看到了他的动作，喉头微微发堵。
然而在游牧眼里看起来很可怜的动作，向西南的想法却壹点也不可怜，甚至有点流氓。混着巧克力味道的麝香味有几分甜腻，壹方面自己确实是饿了，另壹方面，在这个房间里，在游牧面前，这种饥饿感就不仅仅是简单的食欲了。他非常想把巧克力酱涂在游牧身上，然後再从头到脚全部舔干净，黑色的巧克力酱和游牧浅蜜的肤色简直是绝配，他简直迫不及待要享受那些画面带来的感官刺激。
於是向西南闭眼边幻想着这颗巧克力里包裹着游牧的某个部位，边把它塞进嘴里含住。
另壹边游牧正准备去洗澡，想了想，还是先拿起手机叫了两份外卖。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向西南正坐在床边披着被子认真翻看游牧放在桌子上的书，是壹本有关互联网科技的英文杂志。游牧露出壹个老父亲般的笑容，然後从柜子里拿出壹套买了还没穿过的睡衣。
“能看懂多少？”
“嗯……大概七成左右，有些单词挺难懂的。”
“很厉害啊，你喜欢英语麽？”
“还行，学计算机要接触的英文也是挺多的。”向西南合上杂志，挂起带酒窝的甜笑擡起头，但差点没保持住，因为游牧的睡衣扣子没有扣全，胸口和头发上还带着没擦干的水滴，被热气熏红的皮肤血色未褪，透过原本的浅蜜肤色，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向西南赶紧低下头悄悄调整呼吸，并且不动声色的调整了壹下身上被子的位置，盖住某个迅速变形的部位。
“老，老师，我可以也洗个澡麽？”他低着头，尽量压着颤抖的声音。但目光所及之处是对方裤管下骨骼形状极为漂亮的脚踝，向西南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有什麽东西爆掉了。
“当然可以，睡衣和毛巾都准备好了。”游牧把这些放在向西南的床边，然後转身去吹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