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回首,台上说话的那个人正是杨文娴,但这不是县府办的元宵活动吗,怎麽又变成是送给她的「海上花火」?

「阿涛,上来啊。」杨文娴对她招招手。

「到底在干嘛啊?」她一头雾水走上台,「澎湖恋歌」透过女歌手动人的歌声成了今夜最美好的配衬。

「杨文娴,你到底在玩什麽花样?」

「我提了新的『海上花火』企画给新局长,利用元宵活动试放,成功的话,明年花火节可能就用这个取代烟火了。」杨文娴在她耳边悄悄说。

县长後来因案被起诉而停职,底下的局处首长也换了一批,杨文娴的新局长从台湾空降过来,是年轻一辈公职人员,很有想法,也很能接受新点子,很快批准了她的试办计画。

才乐淘凝望着眼前景色,有些懵。

由於站在舞台上,她可以清楚看到海面上一片美丽梦幻的花灯渔火,原本静置在海面上的渔船,正在缓缓移动着,渐渐一艘接着一艘排成一链,像是由远处的西屿一路接到观音亭。

「这才是真正的海上花火啊,不愧是阿涛。」杨文娴忍不住赞叹。

「所以你是怎麽知道我这个构想的?」才乐淘看向她,她却笑而不答,只是指着远方海面说:「你等一下就知道啦。」

海面上有一艘小船沿着花灯渔火的船链子往观音亭开过来,当船由一小光点渐渐在视线里变得清晰时,才乐淘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偶像剧她也是看过的,该不会男主角就在船上吧。

船停靠在长虹桥彼端时,果真跳下一个人,缓缓走上桥,快步跑了过来。

怦怦!怦怦!

是她的心跳声。

「杨文娴,怎麽样,很酷吧,我多像牛郎开着小船来找你这个织女!」结果张开双手从桥的另一端跑过来的人,却是才江河。

待他跑上舞台,杨文娴啐了声将他推开,「牛郎店的牛郎啦,谁跟你织女?」

北风呼啸,穿过她的领口,灌满了一身森冷,希望落空让才乐淘又羞又气,觉得自己犯傻好蠢。

「怎麽是你啊?」才乐淘也伸掌往他後背拍去。

「哎哟,很痛欸,干嘛看到我就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啦,我不能从外垵开船回来喔?」才江河一脸无辜。

「算了,没事。」她失望垂首,兀自走下舞台,将这片浪漫留给才江河和杨文娴小俩口。

「喂,上虹桥走一走啊,站在桥上看,更漂亮。」杨文娴的声音在耳後出现。

虽然失望,她的目光还是被海上的花灯渔火给吸引,一步一步踏上长虹桥,站在桥上最高处,凭栏远眺。

这才是,真正的海上花火啊。

原本只是在心里幻想,现在实际执行之後,她更坚信,澎湖人的花火,绝对不是那些绚烂却短暂的人工烟火,而是所有人齐心发展的在地文化,无须舍去原本就拥有的珍贵,也无需寻求遥不可及的外在虚华。

正感动於眼前惊人的美景,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涛。」

低沉浑厚声的男性嗓音在身後出现,才乐淘僵愣在原地,不敢回头,怕又是一场幻觉一场空。

气氛凝滞三秒後,一阵温暖气息从身後包围上来,趋退了身上的冰寒,她紮紮实实落入了他人的怀抱里。

「我回来了。」

是梦吗?

她颤抖着,不敢置信。

「我好想你。」他在她耳畔呢喃。

「沈莫⋯⋯」那个一直消失又出现又消失不见的人。

她缓缓转过身,抬眸。

他捧起她的脸,没等她说话,就擅自吻上她的唇。

良久,他才放开她,她还将信将疑地问:「你怎麽会回来?你现在代表的,又是谁?」

「我代表的是,爱惨才乐淘的沈莫。」站在桥上,风声呼呼,他得靠着她的耳朵,才能让她听清楚自己的说的话。

「什麽时候又要走?」她埋首在他的怀里,闷闷问道。

「不走了,走不了了。」沈莫摇摇头。

「不懂。」才乐淘後退一步,仰头看他。

「跟我来。」沈莫牵起她的手缓缓走下桥,往不远出的海岸边一路走去,来到那一片都是细白沙滩的地方,原本那里有一栋充满回忆的老木屋。

「我的地在这里,我的钱也在这里,所以我的家,也只能在这里了。」

「什麽意思?你把地又买回去了?」才乐淘惊讶地瞪大眼,「那得要花多少钱啊?」

沈莫将她拥入怀中,他说:「所有的钱都比不过一个我想与你共度的未来,我现在是澎湖的大地主了,阿涛,你愿意和我一起开垦这片荒芜吗?」

愿意、愿意、我愿意!

尽管心里已经喊上一千遍一万遍我愿意,她还是忍不住要替他可惜。

「你傻了吗?拿所有的钱换这些破地,没有了博弈,这里一文不值。」

「有你,还有属於我们的海上花火,就值了。」

「今天的『海上花火』是你弄的?」才乐淘惊愕抬头,这才恍然大悟。

「当然,还得阿河和文娴陪我演这场戏呢。」

「我的天,你把『海上花火』带来了!」她真的觉得太惊讶、太激动、太不可思议了!像梦一样!

「不,是『海上花火』把我带回来了。」

「不管如何,希望这不是只属於我们的『海上花火』。」

「当然,虽然这只是一场配合我演的戏,但,杨文娴的确把这个计画往上提了,相信明年的花火,不会再是只有人工烟火。」

「沈莫,谢谢你。」

「谢我什麽,这是你想的啊。」

才乐淘侧首与沈莫互望而笑。

碧海蓝天的邂逅,海上花火的盟誓,这便是最好的归宿。

澎湖人,也不会永远困在石沪里了,他们将用最天然的美景,走向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