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想與妳一起虛度光陰 — 第九章、一句再見的重量(6)

离开……

对，离开。我终究会离开拾光、离开宜兰，回到公司、回到台北。我只将目光聚积在眼下的光阴，能捉住今日的阳光就徜徉在如此疗癒的沐浴，却没有放眼看去更远的云烟，它将带来的狂风或雷雨是我从未绸缪的。

秋榆令都瞅见了，他知道那些未来不会只有阳光，所以他把握阳光出现的每一天，与我共度这些美好。这是他一直放在心上担忧的事，而要离开的我却从未顾及到他的感受，他没说一句让我留下来的话，因为他也知道我们所处的本来就是不同世界，这边的阳光，不见得能晒不到山的另一头。

犹如子方离开的当时，我也是如此。

我用力眨动双眼，对於就在眼前的秋榆令霎时感到相当触不可及，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让我有些难以呼吸，尽管我多麽讨厌离别，可是我们终究要分别，我从来就不属於这里。

即便我再如何抗拒，只有在这里我才是小桑，我自始至终仍是朱千槿。

「你要相信我能够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我们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在想念上，而不只是心疼彼此。」我紧紧的抱住秋榆令，他伸出双臂环住我并答应我。

在那之後我们不谈未来，我们只紧握当下，好好生活，落实林薇要我做的那样。当时我天真的以为这样就有足够的力气撑住以後、放下以前，直到那天的那通电话，显示着我根本从未忘却的号码，像是在嘲讽着我根本撑不住以後，对於以前也压根放不下。

我终究只是个朱千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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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没有特别不一样，梅雨季结束之後迎来的是更加阴晴不定的雷阵雨，洗完澡後我倒在床上告诉林薇近况，她大概又因为很忙而没有马上回覆我，我也就没有回拨她打来的未接来电，只是习惯性的分享生活，没有规律也毫无重点，但这些全是琐碎的幸福，林薇通常都在我传送十则讯息以上才有时间回覆我，偶尔文字讯息，时而网路通话。

虽然通常都是先骂我别再放闪光，她还不想瞎等开场白。

「兹——兹——」

我脸上贴着面膜，用手抓起才刚被我放到矮柜上的手机，以最不折动面膜的方式接起电话，「喂？」

「千槿？」

这个声音不是林薇，这不是她。

听见他一如过往轻唤我名字的温柔声音，便害怕得按下红色按钮结束通话。回过神後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手机萤幕上的电话号码看了十分钟，就算我删除了子方在联络人里的号码，可是我，终究没忘。那些数字依然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只要一些风，就能掀起波，让那些熟悉重新浮起。

「兹——兹——」

面膜已经从脸上落了一半下来，我还是不敢再次接通电话，也无意将电话挂掉，曾经我是多麽希望在日本的子方能打给我，就算是拨错号码我也情愿听他温柔的嗓音在耳畔低徊，可是现在真的面对了幻想过五千万次的情况，我却在这微弱的震动中被吓得动弹不得。

「小桑，我跟你说林薇她……」

刚是走进我房间的秋榆令边走向我边说话，话语断在他笑着摘下我脸上那张犹如被揉烂的零分考卷的面膜，他指着我的手机问道，「有电话怎麽不接？」

「吭？」

我先是被他的声音唤回精神，才意识到着急与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哈哈几声，「喔哦、那个，我今天有点累，才晃神没注意到啦。房里收讯不好，我出去接。」

撒了个大概连阿宝都不信的谎後抓紧了躺在手心里发烫的手机，拉开门就往外冲。正当我有安心逃过一劫的想法出现时，抬起手看见手机萤幕上显示通话时间以规律的速度往上加，0：09、0：10、0：11……

如果我把掌心里的手机换成一块破碗，我大概就是「吃紧弄破碗」这则俗语的最佳表现人了。

抱着都弄破碗了就一鼓作气别再当鸵鸟的想法，我微微抬起手将手机靠在耳旁，缓缓启唇。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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