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太敏感还是秋榆令真的有察觉到我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我从余光微微的瞥见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的步伐移动,但又保持沉默不说话,我讨厌这种不自然的宁静,这时候的公鸡声显得格外吵杂。

我将最後一片落叶扫进畚箕後,终於忍不住的看向那双也正在看我的眼睛,「干嘛?」

听见我的喊声後,秋榆令跟阿宝一同歪着头咧开嘴角瞅视我,不得不说画面好可爱。

「没啊。」

秋榆令用手轻轻地从阿宝的头顶的毛顺到尾巴,语气也轻轻地落了一句,「只是很想问你是不是在躲我,但还在想要怎麽开口的时候你就先开口了。」

闻言,我仅是楞楞的看着他佯装快乐的笑颜和那句被我扫进心里的话,心头反而有些闷闷的疼,不知道要怎麽再度开口接续这个话题,明明不是为了让他受伤才这麽做的,但此刻却因为他的表情而感到愧疚。

「小桑。」

「嗯?」

「你讨厌我吗?」

没有想到他会这麽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我几乎是用秒答的方式否认,「没有!我没有讨厌你。」

他扬起大笑容,「那就好。」

没有丝毫落寞的笑脸,像是阳光一样闪耀的笑脸,跟方才的模样完全扯不上边的笑脸,望着他的笑脸我的心也瞬间感到舒缓及释然,我本来还想说些什麽,但江爸突然推开厨房的拉帘对着院子里的我们喊。

「大榆、小桑!进来吃早餐了!」

秋榆令拍了拍阿宝的头,起身後站在原地率先向我开口,「走吧,吃早餐。」

我微微颔首後收拾了扫具便跟在他後头,看着秋榆令的後脑勺,让我忆起了之前在冲绳我也是这麽跟在他的脚步後,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相处与对话,但我总感到自己跟他之间还是有那麽一大段距离,而我了解他的部分好像就只有後脑杓那麽小一片。

也许我根本就还是不懂秋榆令是什麽样的人,只是把他的温柔填塞在失去子方的缺口,好让心脏能正常运作,假装不是鸵鸟,假装自己是个对於感情能够释怀的人类罢了。

我边思忖这些对我们的关系没有建设性帮助的问题,边帮忙摆放着碗筷,并将江爸刚煎好的热腾腾萝卜糕端上桌,秋榆令倒了四杯浓醇的豆浆,江妈将切好的凤梨和火龙果漂亮摆盘,久久一次我们能够享受如此恬静的早晨。

由於昨天没有客人入住的关系,今天完成第一项工作後基本上就没有什麽事了,我们会看着那天的新闻和天气话家常,一口闲聊一口食物,配着热辣的艳阳度过难得清闲的早晨。

「今天天气不错,等等要不要一起去溪边玩水?」江爸啜了一口米白色的豆浆後向我提出这个方案,他都会在闲暇之余安排一些小活动让我走访宜兰的各种景点。

「好啊!」我将吃完的餐盘叠起来,开心的回应江爸。

「那等午餐吃饱休息一下,等下午差不多三、四点没那麽热我们再开车去溪边纳凉。」

「等等提醒我准备点水果,到时候到溪边可以吃。」江妈边对着江爸说,边拿着猫罐头蹲在地上喂食在拾光最年长的小夥伴——小乖。

小乖是一只已经十五岁的老猫,不如拾光里的其他两只猫那样活泼好动,多数时候都会见到牠趴倒在三合院主厅的地板或书架上,偶尔也会看到牠绕到厨房陪着江妈,牠是江妈开民宿之前就养的猫咪,江妈和牠之间有种不须言语就散发出的情感,彷佛有种看不见却紧紧联系的羁绊存在於彼此。

人跟人之间,这种联系好像就显得过於薄弱。只要有其中一者想往其他方向走,牵引着羁绊的那条线似乎就会在那个人走远後,慢慢、慢慢地被拉长,如果另一者不主动松手,最後那条线就会断裂。

不过,无论是用哪种方式,这条羁绊已经显得残破不堪了。

为了避免关系断裂而我主动松手,但这跟子方主动拉远这段感情有什麽分别?反正最後我们一定都找不到线头,是松脱还是断裂都不重要了。

真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