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导师办公室走出来後,我不是往教室的方向前进,而是踩着阶梯缓步向上爬升。

由於已经开始上课30分钟了,我觉得现在再回去上课似乎也没什麽意义,便果断决定这节课要翘掉。反正尹泪星本来就不是个好学生,就各方面来说都不是。

登上楼梯的尽头,我推开天台的门,一股凛冽的寒风立刻迎面吹来,冻得我不觉打了个哆嗦,随後往边缘围着的绿色塑质网走去。这座城市放眼望去,高楼林立、交通壅塞,这是台湾最繁华的都市──台北。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爸妈不得不背井离乡,带我来到医疗资源相对丰富许多的大台北都市。

这城市这麽大,270万人口里,我却找不到你,如果不是刻意闪躲,总会在哪擦肩而过的吧?

可是没有。

最好的朋友,如今听来真讽刺。

恍惚中我感到脸颊上一阵冰凉,睁开眼後发现太阳早已隐去了踪影,下雨了。

不知何时我居然睡着了。现在天空被一团团乌云笼罩,云层低得彷佛随时都有可能压上来。

情况不太乐观,我并没有带伞,睡了那麽久老早就已经过了放学时间,该怎麽办……

「唉……」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总之还得先回教室一趟,书包什麽的都还放在那,如果要打电话求救也必须先拿到我放在书包里的手机。

徘徊在教室门口,我这才了解到什麽叫惨上加惨──教室的门居然锁上了!

负责锁门的同学你尽忠职守是很好啦,但你是不是没看到教室里还有人书包没拿……呜呜呜──

现在好了,没有雨伞没有手机,办公室的灯也全熄了,尹泪星能离开学校的方法屈指可数。

冒雨冲出去?抬头望向天空,云层间一阵青一阵白,外头好巧不巧下的是大雷雨。如果要冒着走出去被雷劈的危险,我还宁愿露宿学校一夜!

或是等老爸老妈发现我这麽晚还在外面野,自己跑到学校来找我呢?脑袋里瞬间浮现出了什麽记忆:出门前好像听妈说过自己今晚要跟大学老朋友聚餐,会续几摊不可得知;爸因为研究的关系好几天都不会回家……也就是说今晚家里不会有人在家,更不会有人发现我不在家。

外头的雨势之大,我看一时半会是不会有停止的迹象了。难道我一个青春美少女,真的就只能露宿学校了吗?

咳咳,先找睡袋去……

如果可以,其实我还是很不想面对自己「有可能」得睡学校的事实,除非天公作美赶快让雨停,又除非我能找到其他离开学校的途径……就在我这麽边走边想时,赫然发现有一间教室的灯还亮着。

其他途径出现了!我在心底欢呼一声,马上抬起脚朝光亮处奔去。

「那个,请问──」我没敢直接闯进人家教室,只停在门边探出半边的身子询问。

如果说起我人生中最丢脸的事,那莫过於小学二年级时在全班面前当众尿失禁;但如果说起我人生中最羞愧的事,那就绝对不能不算上现在这件事!

眼前的两男呈现着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黑发眼镜男一只手撑在另一个褐发腼腆男因衬衫未扣而大片露出的雪白胸膛上,另一只手环住褐发腼腆男的腰际,两人的脸十分靠近,能清楚看见褐发腼腆男从耳根灼烧到脸颊上的红晕……

糟糕,我好像打搅了什麽仪式……

我人就这麽僵在原地,两男听到我那一声叫唤皆瞠大了眼睛,转过头来与我对视良久後,褐发腼腆男转变成倍感羞耻的表情,一把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黑发眼镜男,拉紧自己凌乱的衣衫从我身旁夺门而出。

剩下那个黑发眼镜男孤零零的待在教室里头……更正确来说还有半身倾入教室的我。

「抱、抱歉……」我呐呐的开口,随即又往身後黑漆漆的走廊看了一下,一种亡羊补牢的心态浮现出来:「你……不去追他吗?」

黑发眼镜男什麽话都没说,一双如夜空般的漆黑双眸却牢牢锁在我身上。比起媳妇儿跑了这回事,或许他觉得处理坏事的罪魁祸首更为重要一点?

死、定、了──我脑海里倏地闪过这三个字。

颤栗着全身,我正在犹豫应该趁他还没动作前赶快落跑,还是应该敢作敢当?

很没志气的我选了前者,因为刚才往走廊一瞥我还顺便发现这里是高年级的教室!

所以说怎样?我目睹了主角是学长的活春宫啊!

就在我脚底抹油准备一走了之时,学长却突然发话,声音低沉得像是在隐忍怒气一样:「干嘛?」

就、就这样?愣了好久我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吐出一句话:「我……我来借雨伞……」

学长只冷眼一瞥,比出大拇指的手势往身後的窗户一指,我顺着他手势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无语了。

这时窗外哪还有什麽狂风暴雨,只有月亮高挂天空放出柔柔的光,静谧的夜晚里丝毫不存在让人恐惧的元素。

他一脸像在看笨蛋的表情看着我,眉毛还挑了一下。

我从来没有一次那麽想打死自己,这个瞬间我真希望能突然来个九级地震,把所有羞耻尴尬的事都震到地壳之下。

「呵……呵呵呵,谢谢学长!打扰了啊!」语毕,我头也不回地奔离了这间教室。

我到家後一定要把今天的日期记下,然後每年的这一天都待在家不要出门!这是尹泪星的世界末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