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彩虹與橡皮擦 — 妳的橡皮擦　《番外　謝青哲》

对不起。 

我知道你并不希望再得到我的消息，也不想再知情我的想法。就像孟伦说溜嘴，你只想收他那份情书。希望他保守秘密不要让我知道，其实我更想对你说，不要因为我而难过。毕竟，我是这些日子来使你痛苦的罪魁祸首。 

我没什麽好埋怨的，当我可以理解你那麽深爱赵孟伦的那一刻，我也曾经拥有过。你那麽渴望於爱的表情，而我却负担不起。愧疚的人是我，不该是你。 

明知会被讨厌还要写信的理由是什麽，我想是不想被误解所以才冲动吧。抱持着这些字可能会被扔进垃圾堆，还是要写的执着。 

看完若想到我面前痛骂一顿，我绝对欣然接受的！ 

以我们的交情，你应该不难猜到，他的信与你的一切我都清楚吧。重点来说，你最困惑的，正好也是我一直想解释的。 

苏姿颍，的确是我女朋友。至於为什麽会变成我的女朋友，这倒是令我难以启口。 

回归到国小，没有你的我的世界。瘦弱且脸色惨白，身体不大好。被欺负，见怪不怪。那时，我认识一个高年级生，也就是他救了我的自信。那个人你也见过，学长。 

学长是苏姿颍的邻居，据说是大哥哥里面最有义气的人。对於这点，我没有把握说的绝对没错。总而言之，我会开始变坏，也是因为认识苏姿颍之後。当我被反锁在厕所里的时候，是她帮助我脱逃的。 

愧疚感是我这辈子最甩不掉的人情债，在我逐渐长的高大，我与你见过的，在撞球场的那群人变成了某一种彼此信任的支持关系。再往深一点解释，就是互助的利益关系。也就是，谁有难，就去帮谁。 

於是我上国一的几个礼拜，被其他班级的人叫嚣，在後段班的走廊被殴打之後。 

我很害怕。这种害怕是伤痛与自尊同时砸在皮肉筋骨上的那种。也就是说，我也早已脱不了身。自我检讨的说法，就是一但被盯上，就无法安逸过日。明知道读书是对的，却不安稳。一心想强大，太贪心了。国小就纠众结党，国中怎麽可能不放浪。只差没一股冲动，就去刺青了。若我有孟伦那种身世的话。 

若那些人没来霸凌我，或许我也不会故意要产生给人能霸凌他人的错觉。想起你的人，就会跟着想起你听到後的反应。大概是用着傻里傻气的不知情，用可爱的口吻笑的夸张，一边说着『怎麽可能～』的撒娇吧。但是就是你所想不到的世界里，我正活在里面。我必须更早熟，假装早熟。才足以有力量去抵抗那些不可预知的那一切，也就是，我正处在不黑不白的模糊地带。 

此时，苏姿颍就是在这里支持我的人。 

青春期的叛逆，你或许不会了解。你是父母保护极好的一朵蔷薇，我却是从小就在乡下长大，父母严厉管教的小男孩。一样是独生子，所以我在家人与朋友之间，选择跟他们相处。这不是我比较厉害，而是我比较可怜。 

苏姿颍的家境并不好。爸爸是个酒鬼，妈妈爱打麻将。大姐早早就到外地打工，还有一个妹妹。她也被霸凌过，扯着头发被骂穷鬼。只是因为鞋子比较黑。她的美，或许被误认为天生丽质。但她在国中之後过得比较优渥，是姊姊与乾哥帮忙的。这点，她从没有否认过应该要珍惜牺牲自己的姊姊。 

个性骄纵，或者是什麽的传言。在我眼里，她不是坏人，也不是真的需要被可怜。她只是缺乏被爱的感觉。 

还小的时候，她是我同学。我总是把她当妹妹。後面，知道她喜欢我。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困扰，也没放在心上。偶尔又被亏，我也在想，不如就这样凑做堆，也无伤大雅。 

直到你出现。 

对你出现敌意，正好是她正要准转班的那一天。她问我的时候，是我不对。我不该太着急，露出破绽。当我说出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或许她就感到不对劲了吧。又或许，是她的那些女生朋友给的建议。她告白在我告白你之前。 

我欠你一个公道，欠一辈子的一句道歉。我不忍伤害她，却选择伤害你。 

那阵子，那几天，活着就像死去。不知道怎麽睁开眼睛面对明天，又不知道怎麽阖下眼，逃避现实。 

跟她交往，真的没有不快乐。只是她总是一直在付出，就像复制她妈妈，她姊姊相同。那些礼物都是钱。有的时候，不小心问她哪里来的钱，就会注意到她脱皮乾燥的手掌心。这麽说来，或许是她打工。我就更像个罪人，十恶不赦的烂人。因为做的再多，都徒劳无功。心里住了一个人，没办法在空出位置了。 

是真的舍不得她这麽做，有时想劝她，是不是爱错人。学长只是不想说，其实他应该很心疼苏姿颍吧。无论如何，我最舍不得的是你，当我看到你哭着离开的时候。很想追出去，却自觉，原来我的自以为是也不过是假装伪装的坚强，却连保护自己的喜欢的女孩不被伤害，都做不到。 

光这麽想，就没勇气再提爱你。 

好不容易瓦解你对我的防备，真的爱上我之後。一切也是我亲手毁掉的。 

那些必须看你与赵孟伦相处的日子，痛到麻痹的感觉，原来就是能微笑看待心爱的人去爱别人。我不是大爱，是没有资格谈爱。无论是苏姿颍，或者是你。我总是在等，等时间能不能快点过去。或是，时间能帮我解释我的身不由己，我的自卑。跟赵孟伦在一起，总是会不经意的听见你的消息。他很快乐，说你的天真，说你的笑容，又说你的努力。一直提起，你急着蜕变，化蛹成蝶。 

这些话，一字一句、一段一片、一篇一叠，压垮我的理智。说不忌妒，是不可能的。这算什麽？算你信任他的表现，放下你坚持的防线，把所有能够给的通通毫不保留，献给赵孟伦。我被不屑一顾，不算什麽。更突显我的没用。 

我懂，你为我哭过。 

几百几千次的烂人，我都可以承受。只是不愿你一直哭，因为我会痛。这些不能说出口的，只能默默的吞下。我可以坦然接受你的道别，是我不对。不好受，你我都嚐过，那些对你说过的情话与诺言，全都是我不对。把你害的如此狼狈。你爱谁，我还能说什麽？尊重你告别，还有什麽好埋怨。 

那块橡皮擦，我只会替你捡。我只是很想找机会再对你说一次，不要再流泪了。你难受的哭，哭到双眼都红红肿肿的时候，你可能都不曾想过，我做了这辈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放你走。赵孟伦曾经不太高兴的看我，开口闭口都说要保护你，呵护你。我还能说什麽？不放弃的话，你不会有幸福的。 

只是，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我还是有七情六慾的啊。当你们感情越来越好，爱上他了吧。不得不硬是压下脾气，毕竟我不是你的谁。忍到不想忍，我总是一直倒数明天。当我知道你要考上明星学校，脱离轨道太久的课业，只能不停努力，希望赶上你。 

跟苏姿颍提分手，她狠狠的捶打我胸前。最後哭倒在我怀里，哀求不要。那时，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解。因为我那麽期待的想要你回到我身边，徒劳无功了。於是我想喝醉，反正也就这样了。我本来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无论现在还是以前。 

直到我看见你写了一大篇，在训导处的那些字眼。 

“因为活得很辛苦，早熟是唯一条捷径。没有人可以轻易熬过青春期，就像为何要把人分成前段与後段两类。如此残忍，划分我们好坏的差别。在大人眼里，不都是孩子吗？茫然的我们，总是有那种大人让我们模仿，以为这样子糟蹋身体，自己就不可怜。其实，不爱惜自己的人最可怜。即使处罚，也请给他们机会。将来她们会感激师长的教诲，而不是学会恨与怨。” 

如果你有疑问，为什麽我会看见还会记得？因为平举手臂罚站，他们要我看清楚，班上有一个女孩熬出黑眼圈，写出这些，替你们所有人解危。 

也只能靠试探赵孟伦来得知我在乎的那些事情。被绑在柱子上打到垂死，事实是被我妈发现书包被苏姿颍用立可白写了爱情宣言。我爸以为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好好读书上学，反而打去人家家长那兴师问罪。这点，也是让苏姿颍彻底对我失望的最後一根稻草。所以，也就断了音讯。 

把毕业当作一个转捩点，非常幼稚。无论是你最後用讨厌来做一个完美诠释我对你的亏欠，我都无所谓。我就是想快点把你追回来，很想。很爱。我迫不及待想让你回到我身边，就像曾经对我眯着眼笑，或者是为我脸红心跳。这些我都好想再次拥有。我明白，你的巴掌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那麽厚脸皮，真的不知道你多不想再见到我。一切，都是命运让你传错简讯，让我有了可以不要脸的藉口。 

是的，我就是烂人。背叛朋友，背叛恩人，背叛爱人的烂人。但是我这次明白了，不勇敢拒绝，不勇敢追爱，我这辈子都这麽烂。我会带着遗憾过每一天，把自己逼成死结。 

洋洋洒洒写一堆，解释後面做的这些，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只是澄清一点，我没有逼赵孟伦跟你分手。而是赵孟伦与我的交情，我们彼此都互相有亏欠感。哈，也难怪都挨一脚。 

让我照顾你好吗？我只想好好的弥补回来。还是要跟赵孟伦竞争，我都可以接受。或是，继续等你，我可以。 

小柔，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