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糖潮 — 第三部01
好舒服、好温柔、好温暖、好安心。
「启艾，你知道吗？其实那天在自强号上，当你从那个门歪歪斜斜地走进来时，我的眼光不知道为什麽，就是离不开你。本来鼓起勇气想跟你聊天，可是你看起来好凶，我就不敢再多跟你说些什麽了。後来你睡得好沉、好沉，明明一开始是如此剑拔弩张又凶巴巴的人，但却可以睡到我肩膀上；我忽然了解了——你外表的『凶』，只是你的保护色，就如同我外表的『温柔』一样。」
「我就这样偷偷看了你好久、好久，你也完全没有察觉，等到台南站到了、我该下车了，你都还是睡得稳如泰山一样。没想到你竟然是中华制糖的新进人员……」
周昕璇温柔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呢喃着。
她舒服地闭上眼。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迷航在周昕璇温暖的亲吻怀抱里——如果可以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惊醒时，她看见周昕璇坐在离床不远的书桌上，正认真地研读资料。
她赶忙抓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一瞧，六点了。
「起床了？」周昕璇并没有看她，只是认真看着资料。
「嗯。」她还在迷迷糊糊着。
看着周昕璇认真研读资料，她忍不住升起一股庞大的疑惑——那些激情甜言，到底是真是假？
自己难道是做了春梦吗？
但如果她真的是做春梦，那她不就在自己长官的床上做春梦？
林启艾，你是吃错什麽药啊？她差点扶额。
无论如何，想到是做春梦，她不禁松了口气。
呼，还好只是做梦……但下一秒，一股失落感又朝她侵袭而来。
真的只是做梦而已吗？
还在睡眼惺忪的她被那一来一往的矛盾给折腾地头晕。
「赶紧起床梳洗，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或许见到她在发呆，周昕璇忽然催促起她，十足的长官架势。
「啊，好。」闻言，她赶紧打起精神起床。
不敢有丝毫拖延，她用周昕璇帮她准备好的盥洗用具快速梳洗一番，当回到房间时，周昕璇的座位旁已经多了一张座椅。
「来吧。」听到周昕璇充满威严的命令，她不敢怠慢，赶忙坐到周昕璇身旁。
「最近的实验做得怎麽样了？」周昕璇一开口就问起实验。
「呃，最近在把一些关键步骤挑出来，试着用不同条件，看能不能分离出味觉细胞。」
「嗯，」周昕璇点头，「尝试的条件呢？我看看。」
她赶忙从包包中拿出实验纪录本。周昕璇开始认真地翻着。
纵使自己是非常认真详细地书写纪录本，但被周昕璇如此详阅着，她依然开始担心起来。她有没有哪里没写好？实验有没有哪里没设计好？字有没有太过潦草？数据判读有没有合理？
她忽然懊恼起来——应该更用心写实验纪录的。
「这边。」周昕璇忽然指着实验纪录本上的某一处。
「是？」她绷紧神经。
「这个步骤，你把分离得到的老鼠舌头表皮，用解剖刀切成细小块，再做後续的解离步骤。」语毕，周昕璇阖起实验纪录本。
「好。」看见周昕璇阖起纪录本，她一股闷。
周昕璇指定的实验步骤并不在她预想调整的步骤内；而她预想的步骤，周昕璇完全不予置评。
除了一股闷，她也感到匪夷所思。
毕竟周昕璇只是要她把舌头由大块切成小块，再去解离而已；相较之下，她预期调整的酵素添加量、温度与酸硷值的控制，不是重要多了吗？
即便感到狐疑，但她决定不多说什麽。
因为，她相信周昕璇。
「你有预期何时可以分到味觉细胞吗？」周昕璇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中拉回。
「我…我会加紧脚步做。」
「这样不够。」周昕璇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我希望你『一周内』就可以分到味觉细胞。」
「一周？」她忍不住张大眼。她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吗？
「对，『一周』。」周昕璇严肃地看着她，不容置疑。
「…好。」她不敢再多说什麽。
但心底开始有一股隐隐作动的不满。
一周？
她怎麽可能做得到？
实验从开始到现在也才四天，而味觉细胞的分离可是全球都还在努力突破的技术，她区区一个新手，怎麽可能在一周内做得到？
周昕璇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她」，到底是说真的还说假的？
而且，本来不是说两个月内分得味觉细胞吗？
怎麽过了一晚，就忽然要她一周内完成分离味觉细胞？
忽然间，她的脑袋一闪——这会跟周昕璇昨晚反常的举止有关吗？
她脑中浮现起昨晚周昕璇反常的种种——周昕璇喝醉酒、坚持要她陪她回家、还有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激情甜言。
「没问题的话，该上班了。」周昕璇已经开始收拾手上的资料。
「昕璇？」她迟疑道。
「嗯？」周昕璇手上的动作依然持续着。
「昨晚你还好吗？」她鼓起勇气问。
「嗯？很好啊？」但周昕璇丝毫没停下手边动作，无所谓地答应着。
那无所谓的回应让她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但周昕璇握紧拳头出神的样子依然在她脑海中无法散去。
「真的？」於是薄脸皮的她，再次鼓起勇气、撑饱脸皮地追问。
周昕璇的动作终於停了下来。
她望着林启艾，两人就如此对望了两秒。她的心跳加剧，她感觉周昕璇似乎要说一些事情了。
「真的，我很好。」只见周昕璇浅浅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却有让人不敢再追问下去的威严。
到此时，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那些激情甜蜜，一定是做春梦了，她不相信刚温存过的人会这麽地严肃强硬。
一思及此，她差点冲进厨房找菜刀杀了自己——她居然、真的、胆敢在自己的直属长官的床上，做春梦？
自己到底是有多饥渴？
而春梦的对象，居然还是自己的长官？？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太太夸张了，霎时羞得圣人模式全开，整个人的情绪忽然如圣人般地冷漠。
她们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她让周昕璇上了机车後座，周昕璇上车後，却将双手往前环抱住她，同时将身体往前紧贴住她，头更直接靠在她的肩上，不客气地盯着她的侧脸瞧。
感受到周昕璇的亲昵举止及背上那两团柔软，她内心大惊，随即整张脸涨红了起来。
她庆幸正戴着口罩，恰好隐藏那股尴尬的脸红。
但，现在又是什麽情形？她心慌意乱着。
为什麽周昕璇的举止如此亲昵？
难不成，那些亲吻激情…并不是春梦？
那些亲吻、那些抚摸、那些温柔、那些甜言蜜语……是真的？
所以…她边骑着机车边回想，一股冷汗渐渐由本来害羞燥热的背上渗出。
所以，她，竟然，跟周昕璇接吻，接到睡着？
竟然、接吻、接吻到、睡着？
「等等你去成大，直接试我早上跟你说的那个步骤。」周昕璇冷静的声音忽然自她耳边响起。
「好，是。」她赶忙回神，同时感觉到周昕璇在她的肩膀上点了两下头，身体又往前更紧密地靠往她，那两团柔软又更真实地触动着她。
算了…。
被周昕璇的眼神给盯得不得不保持着圣人模式，她不想再去思考那些亲热到底是真是假了。
周昕璇派给她的大难题正横竖在眼前——一个礼拜内分出味觉细胞。
进到公司，周昕璇熟门熟路地进到办公室，似乎也不怕同事见到她们一起上班——不过她看了手表，才六时四十五分，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什麽同事吧？
周昕璇收下她的假单後，她们没什麽多余的交谈，便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与平时几乎无异的一天，就这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