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道梅在接到郝韵莱的电话前,她的左眼皮正不停地跳着。

俗话说:左跳财右跳灾。该不会真的有钱可赚了吧?她心里不断的窃喜着,总算老天爷同情她,肯愿意帮忙让她有工作可做了。

等到她接到郝韵莱的电话时,喜不自禁的她开门见山第一句就先问,「有好消息了是吧?」

呃………郝韵莱实在无法认同她待会儿要告诉曾道梅的事,称得上好消息。

或许站在失业已久的曾道梅的立场来说,有一份工作上门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最起码有薪水可领,不用再当个米虫伸手牌,成为失业一族。

但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明知山有虎,总不能推羊入虎口吧?!这未免也太没有道义可言了。所以在曾道梅兴奋的语气下,郝韵莱打算先浇浇冷水让她冷静下来,以免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我先跟你说喔,时薪是两百大元,周休二日,每次打扫时间是五个小时,然後试用期是一星期,可是对方说,如果他不满意的话,随时会终止试用,而且薪水也不给,你可以接受吗?」其实後面那些条件是郝韵莱自己胡乱编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吓退曾道梅。

怎麽会这样?!曾道梅在听到後面的条件时,不免有些错愕。心想,也未免太苛刻了吧?!哪有人家这样的?!试用期间不满意可以随时终止试用,这点她还颇能够接受的,毕竟有许多公司也都是这样在筛选适合的工作人员。

然而试用期间不给薪水……这不是违反劳基法吗?

曾道梅觉得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作,她一边扯着手边玩具熊脖子上的缎带,一边压抑着怒气问,「对方不觉得他开出来的条件有违反劳基法的嫌疑吗?还是他不怕雇用的人会去劳保局告他?!这麽苛刻的条件都说得出来,他一定都请不到人才会拜托你帮忙找吧?」

没料到曾道梅会这麽说的郝韵莱这下子有点头大了。

她约略知晓曾道梅是颇有正义感跟道德心的人,只是没想到有这麽强烈。郝韵莱连忙打哈哈地试图将话题转移,她十分鸡婆地,「应该还可以再跟对方谈过啦~不过你有做过钟点女佣的经验吗?我怕你不习惯吔~还是我再留意看看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或公司在找人的,帮你介绍?」

曾道梅听出了郝韵莱话中那似乎不太想帮自己引荐这份工作的意图,她开始有点好奇了起来,於是就用着试探性的口吻问道,「对方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而且上次听你形容他的样子,我就觉得你跟对方应该熟到不能再熟………」

是啊~~~郝韵莱在心里头默默地说道,就跟熟到掉到地上烂掉了的蕃茄一样,熟透了!!!

彷佛是看破红尘死了心般,郝韵莱只能招认,「那个人是我哥啦!」

「你哥?!那又怎样?」

「怎样?!就因为他是我哥,他那个死人个性真的没有几个人受得了!我不想推你入火坑,才会想说把条件说得可怕一点,好让你打退堂鼓,可是你好像又对这份工作很有兴趣………你真的确定你想做?」郝韵莱咬咬下唇迟疑地问。

曾道梅在听到郝韵莱如此诚实的告知自己所有的情况,她难免也兴起了退却的念头。只是,如果什麽都不去尝试看看就这样的轻易放过得来不易的机会,这又跟曾道梅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准则有所抵触。

曾道梅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又吐出来,眼中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在郝韵莱看不见她的状况下,她握紧了拳头,用着肯定的口气,「我做!就算条件再严苛,我相信我一定能够挺下去!」

唉唉唉…………郝韵莱在听到曾道梅那坚定不移,威武不屈,恐吓不退的坚持後,只能哀叹三声,「好吧,既然你都坚持到底了,我还能说些什麽?明天晚上七点有空吗?我们出来吃个饭,顺便帮你买行头,算是我给你的礼物。」

曾道梅和郝韵莱享用过份量充足料好实在味道鲜甜的铁板烧之後,两个人搭着由郝韵莱开着的迷你奥斯汀来到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医疗用品专卖品门口。

曾道梅从车上往店前乾净整齐的落地玻璃看了进去,不禁好奇地问,「韵莱,没事你带我到医疗用品专卖店来干嘛?我们又没受伤。」

郝韵莱自顾自地下了车,回头对着还傻坐在车上的曾道梅带着满脸诡异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头的那只随时会消失无踪常常裂着嘴笑的柴郡猫,让曾道梅有种毛骨悚然的感受。

「下车啦~~我昨天不是在电话里说过要送你上工用的行头?」

「可是……为什麽要选在医疗用品专卖店里头买?」曾道梅边下车边问。

郝韵莱依然带着那抹神奇又诡异的笑容走过来拉起曾道梅的手,绕过车身走向专卖店,「反正你只要管我拿给你试穿的东西合不合身就成了,其他的呢,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然後,曾道梅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像“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女主角爱丽丝一样,进入了一个她无法想像和理解的世界。

郝韵莱先是在卖手术隔离衣的地方挑了一件淡蓝色的手术衣放进购物篮里,又顺手抓了一大迭的抛弃式抗菌除臭口罩跟同色系的头套、鞋套,最後还不忘加上一大盒的乳胶手套,才拉着曾道梅去结帐。

曾道梅看着购物篮里头的物件,她还来不及问郝韵莱为什麽要买这些东西给她当上工用的行头时,郝韵莱就催促着她先把手术衣给套上身,「会不会太长?如果会的话,我们再换件小一点的。」

曾道梅乖乖地把手术衣套到自己衣服的外头,看了看快到脚踝的手术衣,「好像有点太长了,行动起来好像不太方便………等一下!我干嘛要穿手术衣?!我又不是去当看护?!而且当看护好像也不需要穿到手术衣吧?!」

郝韵莱上上下下看了曾道梅一圈後才说,「嗯……是长了点,小姐,请问手术衣有小一号的吗?有是吗?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吗?谢谢!」

曾道梅扯了扯郝韵莱的手臂,压低嗓音,「你都还没回答我为什麽我要穿手术衣这个问题,先………先别急,小姐不好意思,麻烦你等一下喔~」看到美丽的店员小姐拿了件新的手术衣出来,曾道梅拉着郝韵莱走到一旁没有人的地方才开口,「做打扫工作需要用到手术衣?我又不是到手术室去打扫,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郝韵莱笑笑不语把曾道梅再度拉回结帐柜枱前,拿出购物篮里的头套,直接套上曾道梅那为了今晚约会而特别去『ㄙㄟ斗』的头上,调了调角度後,又将鞋套往她那穿了三寸高跟鞋的脚上一包,再把长及手肘的乳胶手套双双套进她原本就不长的双臂後,看了看曾道梅在经过她“精心”打扮过後的模样,她强抑住爆笑的念头

转头问店员,「小姐,我们所有的东西一共是多少钱?」

看着原本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孩被同伴打扮成这副德性的店员,有些讶异的张大了眼睛盯着曾道梅好一会儿,才微抖着嘴角忍住笑意地连忙把购物篮里的东西一一的拿出来刷条码,藉以平息那快爆发出来的大笑声。

然後故做镇定地抬头看向郝韵莱,但微微发抖的声线仍泄露出她想笑的念头,「一……一共是……是两千……两千零六十四元,小姐……需要……需要统编吗?」说到最後,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郝韵莱当然知道店员小姐那想要强忍住笑意的为难,而曾道梅从店员小姐的反应中也想像得到眼前的自己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她恼怒地瞪着始作俑者的郝韵莱,「很好笑齁?!好好的,干嘛把人家弄成这种不伦不类的模样啦!」

「反正你日後一定会感谢我的~~~」郝韵莱付了钱,把曾道梅身上的行头一件一件的剥除下来塞进店员打包的手提纸袋中,再塞到曾道梅的手中,用着充满无辜赔不是的笑脸,「好了啦~~~我也知道刚刚那副样子真的很蠢,但是那真的是你工作需要的行头。对了!明天下午我到你家去接你,可以吗?」

曾道梅低头瞄了瞄手中的纸袋,微扁着粉嫩的嘴唇闷闷地不吭声了半晌才开口说话,「真的要穿成这样子去打扫喔~~?我看人家电视影集里的女佣不就穿件围裙就可以上工了吗?」

郝韵莱露出促狭的表情望向还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令人有情色意图妄想的曾道梅,「你确定要这麽穿?」

「不然要怎麽穿?」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话语有多暧昧的曾道梅反问,而且她突然觉得郝韵莱的表情有点怪怪的,却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於是继续说道,「像人家菜菜子在日剧“家政妇女王”里面不也就穿件围裙而已吗?」说完後还不忘加了句,「不过我肯定没办法学她那样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还可以主人说什麽就做什麽,不管犯罪与否,这点我是绝对肯定做不到!」

听到曾道梅的发言,郝韵莱发现或许她真的认识了一个举世无双天真善良正义感十足德道心强烈的好小孩了。

就连那句在成人男女耳中那麽明显地带有情色意图的暧昧话语:女佣不就穿件围裙就可以上工了吗?

而自己回应了:你确定要这麽穿?很显然地就是带有挑逗的意味,而这小妮子联想到的居然是那个不苟言笑大煞风景的家政妇三田,而不是法国情色影片中甜美可人充满诱惑的俏女佣?!

郝韵莱现在可以确定,除了曾道梅,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人可以跟自家老哥那个龟毛男相处一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