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出来,越前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一时也没什麽闲逛的兴趣,倒是觉得刚才过来时看到的几张沙发不错,准备去补补瞌睡,消磨时间。可没等走到沙发旁边,他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紫灰发色男子给抓住了。

“猴子山大王?怎麽会是你?”抬头便看见一双深蓝如海的眼和右眼眼底那颗泪痣,越前愕然瞪大双眼,连声音就提高了几分。因爲这个人,是掌握血族实权的迹部家族的独生子,于他更有着复杂的身份——既是表亲,又是曾经的婚约者。

本来,迹部对这个从小时候起就如影随形的绰号早已免疫,也不介意越前一直这麽叫自己,但见此称呼一出,周围负责行政工作的员工都在偷偷的笑,感觉面子上过不去了。紧拧起飞扬的眉,他恨恨瞪视越前,沉声喝道:“本大爷没名字吗?这麽大了怎麽还是这样不懂礼数?”

“你放开我!我跟你又不熟,抱这麽紧做什麽?”听见笑声,越前也涨红了脸,在迹部臂弯用力挣扎。可无论他怎麽抵抗,还是阻止不了对方结实有力的臂膀一步步收紧,最後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不熟?是吗?”被越前的话气笑了,迹部微微眯了眯眼,直勾勾盯着左右闪躲就是不愿和自己对视的猫眼,好整以暇道:“本大爷是你的表哥,也是你的婚约者,如果这样的身份在小鬼你的眼中都不算熟的话,本大爷不介意把它们变得再熟一点。”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旁边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越前有点急了,忙忙争辩道:“表哥什麽的,其实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远亲而已!还有婚约,老早就取消了的,我才不要跟你这只自恋的猴子结婚!”

“要不要本大爷说了算,现在跟本大爷走。”不想当衆吵嚷这些隐私,迹部挟着越前就往传送门的方向走。谁料越前死死抠着工作台不肯走,彻底把他激怒了。“松手!再不松手,本大爷不介意把你扛着出去。”

“龙雅要我等他!”看迹部的表情,估计还真做得出来,越前偷偷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往远处挪,准备瞅准机会就跑。

不提龙雅还好,一提龙雅,迹部就觉得火气嗖嗖的往上冒,再也顾不得血族公爵的身份和面子问题,抓起越前往肩上一抗,大步走向传送门,边走边道:“他跟狗一样的鼻子难道会找不到你?找不到正好,让本大爷来照顾你!”

迹部身形高大,在力量对抗上越前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无论怎麽反抗还是被对抗扛在肩膀上带走了。幷且,他连飞梭都懒得用,直接通过传送门就把越前带回了位于千星之城最幽静区域的寓所。正待说话,肩头已被重重的咬了一口,疼得他眉心一拧,反手把越前扯下来扔进沙发,咬牙切齿的道:“你这只牙尖嘴利的猫!看我怎麽收拾你!”

沙发虽然柔软,但越前仍被摔了个晕头转向,摇摇晃晃的坐起来就想顺着传送门跑回去。但刚一坐起来,他就傻了,因爲这个房间简直像展厅,墙壁上全是一扇一扇的传送门,幷且各种样式风格,不带重复。楞楞的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走哪扇门,他气得皱了皱眉,恼怒道:“你有病吗?弄这麽多传送门在家里做什麽?”

“本大爷乐意,你管得着吗?”虽然被越前駡了,迹部却显得很得意,拿了遥控器一阵按激活传送门,然後道:“那边几间是洗手间,那边是起居室,那边是卧室,这边是花园餐厅,你随便用。不过我先提醒你,别试图乱跑,不然有你受的!”

好像觉得自己是有必要去一趟洗手间,越前从沙发上爬起来,探头探脑朝迹部指给他的那几扇门里望去,然後彻底无语了——其中有一个马桶是放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片孤零零的竹筏上面的,他可没兴趣这样幕天席地的上厠所。看了好一阵,终于选了个相对隐蔽点的进去,没一会走出来对着迹部就駡:“你变态吗?就不怕被人撞见?”

“本大爷选的地方,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你就少操心了。”和从前一样,迹部特别喜欢看越前气急败坏的模样,觉得可爱非常。坐下的同时伸手将他往怀中一拉,抱坐在腿上,勾唇道:“怎麽样,本大爷这里不错吧?与其和你哥一起住他那狗窝,还不如来本大爷身边,让本大爷照顾你。”

“我才不需要你照顾,也不想和你这个像暴发户一样的猴子住。放开我!”推开迹部,越前挪坐到沙发另外一头,撇嘴哼道:“小心我去外祖父那里告发你,说你挪用公款,做派奢侈,丢了血族的脸!”

越前这麽说是原因的,因爲私用传送门不仅造价昂贵,而且使用价格也不菲,还是按使用次数计费的!想想他们家好歹是公爵爵位,也就只有那麽一个,还是爲了方便母亲回母星设立的;而迹部却光一个住处就有数扇,没事当星际旅游似的通往各个星球,不是浪费是什麽?

可面对越前的指责,迹部毫不在意,反而笑得越发得意了。凑过去摸了一把光滑精致的脸颊,他懒懒的嗓音里充满傲气:“本大爷最不缺的就是钱,用得着挪用公款吗?你啊,太小家子气了,难怪南次郎叔叔要把你送到焦点星见见世面。”

说到这个见世面,越前自然想起临走时父亲那番说辞,顿时不高兴了,拍开迹部的手站起来道:“我要走了,把我送回去。”

“送回去?是把你送回哈迪斯还是你哥哪里?”望着越前单薄的背影,迹部没有动,慢慢怀抱起双臂,沉声道:“如果是送你回哈迪斯,本大爷很乐意,但若是你哥那里,还不如跟本大爷一起住。”略微顿了顿,他继续道:“龙马,焦点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早点回去吧,免得多生事端。”

实在想不明白爲什麽龙雅和迹部都这麽说,但越前也不想问,因爲他倔强的脾气上来了。回头定定看住迹部,他冷冷一哼,勾唇道:“我既然来了,就不回走,无论你们说什麽都没用。”

“我们?你是说你哥也是这麽说的?”爲着龙雅居然能和自己想到一起而微微意外的挑眉,迹部难得没有嗤之以鼻,反倒是因此沉吟一阵,抬头正色道:“小鬼,本大爷虽然和你哥从小就看不惯对方,但这一次,我和他的意见是相同的,你不同意也无所谓,我会直接跟伦子阿姨谈。”

没想到迹部居然打算绕过自己直接向母亲告黑状,越前快气死了,恨恨瞪视一阵无果後乾脆抓起一个靠枕用力摔过去,皱眉强调:“我说了,我不会走,谁来说也没用。你要敢背着我做别的,我永远不原谅你!”

被靠枕摔了一脸,又见越前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担心,迹部也是气极了。彼此互瞪良久,他突然将越前往身前一扯,翻身压住,毫不华丽的低吼道:“你这只不识好歹的猫!本大爷也是爲了你好!”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身体又被压得无法动弹,越前又羞又恼,脸颊涨得通红,使劲推拒着不断迫近的胸膛,怒道:“走开!我的事不要你管!”

“不要本大爷管?除了本大爷还有谁有资格管?本大爷是你的婚约者!”彻底被越前的态度激怒了,迹部猛的一垂头,吻住还可能吐出更多让他抓狂的话的嘴唇,狠命蹂躏。仿佛这样还不够满足,他紧紧扣住小巧的下颌不让越前闪躲,舌尖灵巧的一挑一探,占入温热的口腔,迫使僵硬的舌与自己共舞。

只可惜,迹部没来及细细品味这唇与舌的甜美,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脊背重重砸在地上。虽有厚厚的长毛地毯保护,他还是感到了强烈的钝痛,不由自主呻吟了一声,努力睁大一阵阵发黑的眼去寻找偷袭的来源。然後,他看到一张与越前极爲相似的脸,琥珀色的眼瞳深处隐隐泛着血色的冷光——那是恶魔在精神波动到了极致又万分克制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精神力外泄。

不愿被这样居高临下的逼视,迹部吃力坐起,低低咳喘着问:“你是怎麽进来的?”

“如果你以爲关闭传送门就能阻止我,那你还真是太天真了,迹部景吾。”不加掩饰的讥讽,嗓音里缭绕的不仅仅是怒意,更是在传达自己杀心已起,龙雅看都不看迹部,径直走过去把越前扶起来,用袖子使劲擦拭着刚被侵犯过的嘴唇。直到弟弟不适的蹙眉,他这才放轻了动作,微微责备道:“谁让你擅自离开的?收到教训了吧?不要以爲有些家伙还算熟悉就放松警惕,说不定更危险。”

就像迹部说的,只要龙雅想,就一定有办法把弟弟找出来。所以,就算关闭了传送门,他也有能力单方面的破坏,进而追寻而来。当他踏出传送门时,恰好看见迹部压着弟弟肆意强吻,没立刻弄死对方已经是看在伦子的面子上了。

至于迹部,在疼痛稍稍消退之後立刻站起身,先看了一眼被破坏後已经基本失效的传送门,皱眉一蹙,冷笑道:“果然是纯血的恶魔,所作所爲还真是不华丽到了极点。”

“华丽?你那点华丽不过是暴发户的行径,老子看不上。”见越前的衣物挣扎得有些淩乱,龙雅脱下外套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冰冷的目光像一柄利刃,狠狠剖向迹部,“迹部景吾,你应该庆幸自己是血族,如果今天换了其他种族,早就陈尸于此。”

“牙尖嘴利,你真的敢吗?杀死一个血族的公爵,不光是你们越前家,就是整个恶魔族,都要面临血族的怒火!”若说之前还对越前有些歉疚之心,但龙雅这番话也让迹部的歉疚在翻涌的怒气中消失得无隐无踪。轻轻撩了撩稍显淩乱的发,他唇角扯开没有笑意的弧度,继续道:“我劝你别那麽猖狂,就算猖狂也要看看自己有些有那个本事!再说,我跟龙马有婚约在,你一个外人有什麽资格说三道四?啊嗯?”

听完迹部的话,龙雅突然笑了,眼神也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蔑视。指尖慢慢梳理着越前的发,他看住勃然变色的脸,懒懒道:“别担心,杀死区区一个血族公爵,我还是有能力压下去的。不说别的,就爲着我是议事处的一员,而你不过在经济科任职,你就该知道我是不是在说笑。再说了,你和龙马的婚约,早就已经解除,还是你父亲迹部介一主动提出的,你凭哪一点还占着这个身份?”

当年因爲年少,手中没有实权而被父亲强制解除了与越前的婚约是迹部心中永远的痛,此时听得龙雅又一次提起,迹部心中的狂怒上升到了顶点。深蓝色的瞳渐渐蒙上血色,唇间刺出血族特有的尖利犬齿,他眯着眼缓缓朝前走动,“那就试试,看我到底是凭哪一点!”

“喂,你们两个,够了啊!”本来越前不想介入龙雅和迹部间没有意义的斗嘴,但见他们还真到了剑拔弩张要动手的地步,他只得出声阻止。精致的面孔布满寒霜,他起身走到两人中间,微怒道:“你们要打架等我走了再打,别牵连到我。”

“放心吧,小不点,哥哥我不屑对实力比我弱的家伙动手。”到底是疼爱弟弟的,也懒得和迹部计较,龙雅把他往身前一揽,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一挥手,已废了一半的传送门发出爆裂声,算是彻底报废了。

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在意炸成几段的传送门冒出滚滚浓烟,迹部紧紧盯着少年娇小的背影,沉声道:“龙马,我从来不认可我们的婚约作废,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冠上我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