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如针毡是她此刻的心境。

耳朵不停传来侍卫的哀号,杜晓若怕得忍不住双脚颤抖,有多担心下一个被斩下一只手臂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如果...她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去,运气好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抬眸悄悄觑了权倾城一眼,心里盘算着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嗯...似乎有难度。

她的位置好死不死的就在他视线可及的地方,想不着痕迹离开好像不太可能,若是她有一身好轻功,凭藉着速度还有一线生机,问题是她半点功夫也不会,虽然脚程比一般姑娘家快上许多,但面对姓权的这种高手,无疑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难不成...她今日真是在劫难逃了?

困难地咽下唾沫,杜晓若额际飙出冷汗,她真的好害怕啊!早知道就不支开那些蓝衣杀手了,唉。

对了,她有信号!

水漉漉的眼睛露出一抹精光,杜晓若盘算着找寻好时机放出信号。

侍卫那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权倾城倒是充耳不闻,冷冷地逼迫他讲出实话。

眼看第二刀又要落下,杜晓若赶紧闭起眼睛,等着预期中的惨叫声传来,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下文,禁不住好奇,偷偷掀起一只眼皮瞧。

权倾城的第二刀只离侍卫的手臂一根指头的距离,杜晓若不解他为何停手,不过她相信这跟他的仁慈绝对没有关系,因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你只有一次机会说实话,这匕首你是如何得来?」他还真的是难得善心大发,手下留情,这让杜晓若比见鬼了还要令她害怕。

有阴谋,肯定有阴谋。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侍卫当然不敢再隐瞒了,赶紧一五一十地如实道出。

「匕首是属、属下在相府,是前相府的地牢里拾获的。」说着眼光快速地在杜晓若身上晃了圈,指着她道:「是、是从那名、姑娘手上夺下的。」

被点名的杜晓若,不用想也知道下一个要倒大楣的人肯定是自己,她赶在权倾城开口之前,抱着肚子哀叫:「我的肚子突然好痛,我需要解手,我要去茅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溜烟地冲出大厅。

她一直跑,不停地跑,头也不回地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拐了几个弯,跑了多远,见身後没有追兵,她这才停下,靠在墙边喘息。

「他莫不是想以那把匕首证实我的身份吧?」

怕歇息太久会被追上,杜晓若慌不择路地闯进一间院落,她才跨进一步,立马就有卫兵出现拦阻她。

「大胆奴才,相爷的寝居岂容你涉足!」被这麽一吆喝,本就被吓得半死的她差点没软脚跪地。

要死了,她哪里不好去,竟跑到那恶人的地盘,嗯,不对,她本来就在他的地盘,不是,不是,她怎麽还在想这种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快点走人。

「咳,这位大哥,小女子只是想去趟茅厕,不想竟走到这里来,我这就马上离开,马上离开。」摸摸鼻子,脚跟一旋,冷不防撞进一堵肉墙。

她只当自己不小心撞到另一位卫兵,头也不抬地连声道歉,越过那人正打算离去,却被拽住手臂,这下她不得不看清楚是谁抓着她不放。

她真希望自己不曾抬首,她什麽人不好撞,偏偏撞了个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啊,是相爷大人啊!民女失敬,失敬。」用力想扯回自己的手臂,无耐对方不肯松手,她只能陪着乾笑,期望他能自动一点,敢快将他的咸猪手挪开。

「不是说去茅房吗?怎麽跑到这儿来了?」

从他的表情,他的语调,杜晓若看不出也猜不出他究竟是怒或不怒,一颗心忐忑不定,思索着该怎麽回答才不会误触龙颜。

「这...我这不就是迷路嘛。」这个理由好啊,太绝妙了。

「是吗?」不冷不热地瞄她一眼,「不如就让我送你到茅房吧!」

「不、不、不,民女岂敢劳烦相爷大人。」又不是想死,「民女现在肚不疼了,不疼了。」

「不疼正好,我有话问你,随我入内。」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拽着她的手臂半拖半拉地把人拽进去。

卫兵们面面相觑,这可是天下奇闻,他们的权大人,噢不,是权相爷竟然让外人进入他所居住的院落?!还是这座新落成的?连小相爷都还没来过,相爷竟先让别人进去了?!

权倾城的脾性虽不似权天下那般阴晴不定,但也总让人捉摸不定,他一向不与人过从甚密,唯一较有接触的就除了名义上的兄弟权天下外,再无他人了,是以他让杜晓若进入他的私人领域,卫兵才会如此讶然。

这是一座很气派的院落。

院里有两栋雕工精美的楼阁,两阁之间以一座石桥为通道,桥下是涓淌的流水,在楼阁之後还有假山与一大片花园,花园的中间有一座凉亭。

权倾城带着杜晓若进入其中一栋楼阁,这栋楼阁有五层楼高。第一层是很宽阔,有数个书柜,在东边靠窗的位置有一大软榻,上有小茶几,几上摆有棋具和茶具。

「你坐。」他带着她到软榻坐下。

杜晓若哪敢坐下,她怎麽知道他是安什麽心眼,说不准她这一坐,又被安上什麽罪名也说不定。

「民女不敢和相爷平起平坐,民女站着就好。」

睨她一眼,「同样的话我不喜说第二遍。」

再无半点迟疑,立马坐下。

坐是坐下了,他却不出声,这是什麽意思?

权倾城不语,沏了壶茶。

杜晓若愣愣地看着他将茶水注入杯子里,再将杯子递移到她面前。

不会是让她喝的吧?

她不敢动作,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

「喝。」这次不再有怀疑,端起杯子一口饮尽。「哇,这什麽鬼东西,好苦。」很想将茶吐出来,碍於某人在场,硬逼自己吞下。

一抹精光自权倾城眸底一闪而逝。

「你怕苦?」

「当然怕呀!所有味道里面,我最讨厌的就是苦。」下意识脱口而出,殊不知正是这句话加深了权倾城对她的怀疑。

「我有一位故人,正好也很怕苦。」小时候娘亲曾煮过一道苦菜,当时兰儿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从此再也不碰任何和苦有关的食物。

心中警钟大响,杜晓若惴惴不安地望着他。

「是、是吗?真巧啊。」怎麽他的表情那麽高深莫测,莫非是瞧出什麽端倪了?

「的确很巧,除了这一点,你和她还有许多地方相似。」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有件事我希望你老实告诉我。」

心里似乎有底他想问什麽,杜晓若硬着头皮问:「何事?」

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