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是誰刺殺了她的心 — 第一章 第一節

第一天

12月21日，星期五。

……她，是我的前同事。

我们，刚好在同一时间同一家公司，参加面试徵选，办理入职程序，被选上进入同一部门工作，然後相继递交辞呈离职。

我们感情好到离开公司後依然持续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关系。我们经常规划国内环岛之旅、国外自助旅行，还有过短期的游学经历……虽然她只待一周就把我抛下，自己先回国了。

下班後，地点：『兰艳』酒吧。

此时店内少见的黑胶唱片机播放着。

『无人能睡！无人能睡！

你也一样，公主殿下！

独守冰冷的寝宫

仰望万点繁星，为爱与希望不禁颤抖

但我的秘密深藏於心

无人知我何名何姓

不，不！为当我吻你朱唇，方才透露

当晨光照耀时

我的吻将打破沉默，使你属於我……』

这是普契尼的《杜兰朵公主》－－公主彻夜未眠。

浅嚐一口被杜兰朵公主下令砍死的王子们，从颈部收集而来的血液，在口中蔓延苦涩。

嗅着兰花飘香，沉浸在现实与幻想交叠的世界中。

──我渴望着，

弹指轻敲出玻璃声响，托着腮帮，凝视杯上映照出微醺的脸庞。

尽管知道酒，是会伤人的毒。在贪杯与成瘾的模糊地带，享受此刻美好的宁静时光。

这或许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希望。

如果世上众神明能有一位实现我的愿望……

「叶泊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夜晚冷风从背後突然窜入，难得聚集的温暖消散无踪。

……她的名字叫胡玫君。

「你还真是好找啊！让我在你公司楼下站了足足一个钟头，又跑去你家搜了一遍才过来。」

她穿着白色编织高跟鞋，踢躂踢躂的声响伴随着音乐节奏而起；飘飘飞扬的雪白纺纱之下，轻巧雀跃的华丽舞姿正如火如荼进行中。

「说，为什麽打你手机不接？」

我慢条斯理地协助她将脱下的风衣外套放置在椅背上，里头穿的开襟针织衫衬托出了她完美的球形。拨开微乱的卷发，那张会让经过的男人回头多看一眼的漂亮脸孔，露出明亮的双瞳透露着──不说清楚，就给你杀必死。

脸是在微笑，但实在硬撑的太拼命，不免让人担心她微微抽动的眼角、嘴角弄出了细纹。

「别这样啦！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说了谎，脸上也装着，「先来点一杯你爱喝的，我请客。」

「这是你本来应该要做的。」她嘟起小嘴。

趁她向这店里特有的侍酒师询问有提供什麽酒款时，我不疾不徐地偷偷伸出手至後背，从装满文件的手提包内取出放在最底部的手机按下某个按键。然後在取出查看时佯装苦恼，「你看，我手机刚好没电了。」

「这麽『刚好』，我从中午就一直传讯息给你，问要不要下班一起吃晚餐，结果到现在连读都还没有过。」秀出她的手机萤幕显示──证据就在这，你无从抵赖。

「我是一早出门才发现原来我手机忘记充电，等到公司时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你怎麽不在公司时充好电？」

「我没带充电线啊！」

「不会跟人借啊！」

「我以为不会有人找我，公司也不会打我手机。就这麽恰巧你今天想约我。」

「对对对，就是这麽『刚好』，也这麽『恰巧』。在我想找你的这天，就是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见得到面。姊姊！」

抿着嘴微微一笑，她生气了，竟然拿年纪来数落我。大她六岁的我，身高比她矮小，脸蛋也是稚嫩了许多──你确定叫我姊姊，别人不会觉得你怎麽长得这麽着急啊。

「还好你最终是找到了我在这儿。」

我边说边注视着她的脸，真羡慕美人不管做什麽表情依旧美艳动人，尽管是发怒，或者发闷。

「不过……」她环顾了四周，这里只有一排吧台与酒柜的店面。

「在我来之前，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她凑到我的耳边说着。

「还有侍酒师在这里。」

正好，她的『橙花』送到了面前。

「哇──真漂亮。」她拿起手机拍了几张後，「是你常没事就往这里跑，我抱持着最後希望来这儿。」盯着手机萤幕挑选最佳照片打算上传到脸书。「结果我的想法是对的。」

见我拿起了酒杯，她也赶快举起自己的，「我们来Chrees吧!」之後她又拍了一张我俩的合照。

拍完後，她仍没有把手机放下，「老实告诉我，你是因为这里的侍酒师吧？」她露出邪笑，偷偷上扬的眼神，手机微微倾斜至能拍摄到对方的模样。

「你这样他会发现的哦！」

才刚说完，人就隐身到没有灯光照耀的地方。

──先说好，不是我说溜嘴。我可是用蚊子声音在她耳边说的，坚决认定他绝对不会听到。

所以，

就别再用『都是你坏的好事』的眼神看着我了。

「我只是单纯喜欢这里静，不会有人打扰我。」

我微倾着头，露出点微笑，眼神有意地看着她，希望能明确地表达出我此刻内心里的不平静。

「那我问你，这里平静到就连小周末的黄金夜晚都没有什麽客人，这店能经营得下去吗?」

我愣了一下。不是对要回答这个问题感到困惑，而是她就这麽直率地在被她批评的店里，大方表达出犀利的话来

……你要亲自问问在我们面前的他吗？

在旁人无法察觉之下，叹了一口极微小的气息。「所以呢，你来这儿干什麽?」

一个提醒，她的注意力瞬间都跑到了我的身上。

「明天和我去联谊吧！」

立志在三十岁前结婚生子的她，在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朝着目标的第一步努力实践中。

「不要。」

「是陪我，不可以不要。」

「没空。」

「你忙什麽？」

「不忙，但没空。」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陪我去啦！」她拉起我的手，像只发情的小花猫在对我撒娇。

「不要。」只要忽视，就不会被她我见犹怜的眼神给勾住。

「为什麽？」在她逐渐整个人要靠在我身上时，那对雄伟的弹润肌肤顶在了我俩之间，泛红的脸颊绝对不是因为酒精所引起的。

如果不是这家店没有其他客人存在，尤其是男客人。我们的举动绝对会煽起很多情慾。

……是说这家店还有一位一直被我们忽视的人，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他脸上表情会有多麽的惊愕。但他是店员也不好把这情感表露的太过写实，只能说服务业真的很可怜，有苦说不清，有惊只能埋在心底期望就这麽被忽视过去也罢。

「没有兴趣。」将摊在我身上的她回正，一脸严肃正经地抚平衣着上的皱褶，微微张开的嘴偷偷哈着气，要把体内过多的热度给消散。

「兴趣是可以培养的，而且你不也是没有男朋友吗？」我的眉间微微一颤。

「我，不需要。」

「不要这样。和我去多认识男人，一定会遇到你喜欢的。」

我叹了一口气，「随缘吧！玫君。我不容易爱上人，不想随意和别人搞暧昧，更不想浪费时间在结交一段又一段明知不会有善果的姻缘上。」

那双被刺伤的眼神皱了起来。「你没试过怎麽会知道是不是善果？」嘟着嘴，丰实的厚唇让人想一亲芳泽，可惜我不是男的。

我没有接着说下去，静静地回到面前的酒杯，看着原本一大块的冰溶化了一半，但水面还是保持一样的高度。在国中物理课上就已经有讲解了这项阿基米德原理，但我还是很好奇地看着酒和水融合在一起的魔幻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