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小处女开过各种玩笑。

嘲讽身高,窥探裙底,或者从后边装出吻她的样子。

——至少当时的我把大头贴里的偷吻淡化成一个玩笑。

是不是玩笑我和她都知道。

……

尴尬的地方在于我偷吻失败的瞬间被大头贴记录了下来。

还印成了像。

很有些公开处刑的味道。

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识过自己“失望”的表情。

自拍的时候总刻意扮出很拽的模样。

“大概求而不得就是这副样子。”

我盯着大头贴中的自己不止一次的想。

我曾数次念起那次青涩的碰壁——

可不论如何摆拍都无法还原那样低垂的眼睛。

……

其实我搞不明白“想要”与“得到”的关系。

因为想要才得不到,

还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更想要。

总之小处女拒绝了我的冲动。

我的懊恼只有当时的自己知道。

……

——没那么做就好了。

——至少还能在暧昧的互动里自我满足的幻想。

——她根本没有越线的意思。

——她是对的。

——我们都是拥有恋爱关系的人。

——这样既对不起她男友也对不起亚希。

她在看我。

为什么。

她冲我笑了下。

似乎没有生气……

为什么。

该死。

她躲掉了我的视线。

我不知道……

我要求自己离开“暗房”就把这事给忘掉。

——强制删除。

记忆力太好的人走不到故事的最后。

……

离开大头贴的暗房我们默契的回归日常。

我跟她说欢乐广场往前走是黄离路,那边有很漂亮的教堂。

玻璃是彩的,房顶还有十字架。

你有没有去过教堂。

她摇头。

说想去看看,反正这边也逛得差不多了。

我们走了一站。

黄离路的入口有人发宣传本。

“您知道耶稣的爱吗。”

“您知道圣诞节的由来吗。”

一个笑起来很多横纹的女信徒。

翻开手册扉页,写着类似“耶稣爱世人”的短句。

后边是白话文的圣经小故事与福音节选。

那天刚好周末,礼拜日,教堂开放。

门口的告示板上写着几场礼拜的具体时段。

当时应该是第四还是第五场——

我们走进聚会中的礼堂。

礼堂很广,两边长椅坐满了人。

人群充满安宁与和祥。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么多人信主。

……

礼拜已至后半。

牧师装扮的中年男人在讲台上证道——

节选新约圣经的一段福音,解读耶稣的话语和门徒的心理。

“彼得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进去的时候牧师像语文老师一样提出问题。

我没管彼得的事情,和小处女坐在教堂后排临时添加的板凳上——

前面的座位已经满了。

我指着礼拜堂的彩绘玻璃。

——好看吧。

——七巧板一样。

“这种玻璃碎了都好看。”

小处女仰头望着玻璃的色彩——

眼里有我不能理解的羡慕。

……

礼拜的最后是圣餐——

教堂的义工们端起装满小杯与薯片的盘子,依次向信徒分发。

我领到小块薯片跟半杯兑水的红酒。

薯片是耶稣的身,红酒是耶稣的血。

我吃掉它们。

信徒们齐声念诵了什么。

薯片是原味的。

可我喜欢番茄。

……

礼拜结束后我们又留在原地听了很久教堂乐队的练习。

小处女说有信仰是很好的事情。

“我也想有信仰,但就是信不了。”

她回头望着礼拜堂后方书柜上整齐的和合本圣经。

“因为你不需要。”

我说要是哪天你快死了,就能看到上帝或者耶稣跟你说全是欧巴的天堂在前面等你。

……

我们听完乐队参差不齐的演奏。

礼堂的下一场叫做“新的赞美”。

天色渐晚,我们出了教堂。

在墙上写有藏文的店里吃啤酒羊肉。

小处女抽了万宝路。

我们准备走回欢乐广场。

那天的转折在黄离路的中央——

我跟小处女遇上一只临终的猫。

起先以为它在发情。

叫声凄厉。

不过很快就看出它刚被车轮轧过。

侧躺在马路中央,疯狂折腾着自己的身体。

像鱼在砧板上最后的挣扎——

拧毛巾式的滚翻,腾空跃起又徒然落下。

无法站立的四肢死命的挠动空气。

试图消化致命的痛楚。

嘴张的很大。

车来车往,偶有行人驻足观看。

白猫挣扎到马路中央的黄线上才终于停下。

死了,我说。

小处女点点头。

我们继续朝车站走。

……

要上575的时候她勾住我的衣角。

“你没洁癖的话。”

她说,

“我们回去把猫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