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音箱正传来对警方对讲机内、来自各组的命令及回报。有冯羿的声音、也有来自何大队长的反驳……

冯羿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快要暴怒了,想毕他定是握紧双拳、额冒青筋的「沟通」着吧。

当然还有不停被点名的晏灏熙,他敲打键盘的声音非常清晰、还得分神回覆与发号施令,我在内心由衷的佩服他。

我们这车反而分外的和乐。边听着另一方的同伴忙碌备战,边悠哉的放松闲聊。

洛寅锡正驾驶着这辆高档的名车,副驾驶座则是齐晨。

葛一海正喝着苹果牛奶,一面拿着手机向我们分享网路论坛上搞笑的趣事。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麽是『同在』呢?」我提出心里的疑问。

昨天的傍晚,他们所有人都向我说了「同在」。

为何不是「胜利」、「团结」、「平安」──而是「同在」呢?可能是有着其中的意义吧?

「喔?嫣嫣问到重点了啊。」葛一海拍了拍副驾驶着椅背,示意着:「齐检!」

「好的!那就来来说说往事吧──」

齐晨转头看向窗外,「我们的前任队友,也就是妍姊的丈夫欧明潇、欧检察官。他是个又热情又体贴的人,不论对谁都一视同仁,也因此备受大家的亲睐。」

「你知道的,两年前,欧检在任务中殉职了。」

「他对我们说的最後一句话就是……」

他们三人异口同声:「『我永远与你们同在』。」

「那句话一直都是我们这组的精神指标。」洛寅锡欣慰一笑。

「是啊,在失去欧检以後,方萤气得大大忤逆了上级、最後被调去了交通组……直到昨天才重新回归我们这组呢。」葛一海慵懒的靠着椅背,扬起唇角笑意:「那时候身为反对票之一的方萤,绝对是因为不想再看见第二个像学长一样无辜牺牲的人……就和妍姐一样。」

大家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也许我做出这个选择,便是再次揭开他们的伤疤。

不断的伤害、刺痛着。

但……请原谅我。

我默然,又接着问:「冯羿……是怎麽样的人呢?」

「主任他啊…是我最尊敬的人。他令人尊敬的地方,不论是个性、言语、作为……你一定慢慢发现了吧。」葛一海笑说:「身为他的同伴、部下,我引以为傲」

「冯羿和灏熙都是今年初才刚加入我们这组的。」洛寅锡高挑起眉,半赞叹着:「不过,说到灏熙……他在今年刚满二十七岁就进入了我们这组,也算是一个天才骇客兼警界菁英呢。」

「那还真厉害耶……啊,那除了灏熙哥哥以外,其他同伴都比冯羿来得年长吗?」

齐晨点点头,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嗯──虽然我们以前就认识了,但冯羿比我们还小三岁。一海今年也刚满三十三岁。」

葛一海笑眯眯的说:「最年长的是妍姊,别看她那样,她可是三十六岁了哦!」

音箱内传出刘秋妍带着威胁意味的警告声,「学弟,我听得见。」

葛一海吓得捏住自己身上的监听器!

「我没有恶意啊──」

「最近太久没和姐姐一起练搏击了是吧?嗯?」

「喔我不要!不要!」

「妍姐,他已经摩拳擦掌,等不及要接受你的特训了哦──」齐晨邪恶的大笑。火上加油。

「是吗?对啊,还有你呢齐晨!我说你最近是不是也偷懒了?你们这些小鬼,放假都给我来特训!」

洛寅锡死瞪着齐晨与葛一海,「妍姐,不包刮我喔谢谢──」

「寅锡!有难同当!谁都别想跑。」

车内的三个男人哀鸿遍野,还泪眼汪汪的望着我、祈求我能施舍些什麽有利的帮助。

「加油唷!」

我双手握拳,笑脸真诚。

「欸!你们好热闹啊,在我忙到快要暴毙的时候这麽欢乐!好羡慕喔──我也要加入!」音箱另一头又传来了晏灏熙不悦的声音。

「灏熙!你还有空加入聊天?」冯羿连忙出声制止着他:「你可是这次任务的关键,别闹了。」

「吼!我都快疯掉了!」晏灏熙怒气满满的敲打键盘、那头传来碰碰碰的破坏声。接着又转头向组员吩咐着:「庾哥啊,把防火系统程式解码啊!拜托你快一点!」

「哇喔,是主任跟学弟──我们到齐到齐了!」葛一海悠悠哉哉的拍着手庆祝:「任务完後我们去主任家大喝个一晚吧?!」

我们拍掌表示热烈赞同,「好耶!就这麽决定了!」

「你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嫣嫣你不要被他们带坏!葛一海你起什麽哄……」

「给我闭嘴!冯羿组的人!你们这些人给我收敛一点!不准在警用频道上搞笑!吵死人了!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啊?!」

音箱传出来自「何大队长」的斥喝。

我们忍不住哄堂大笑,立刻惹得他更加的不爽,「给我正经一点!一群神经病!不要再笑了!」

一路上,我们笑语欢声,伴随着斗嘴与轻松的氛围。几乎将原先的紧张感都给淹没了。

「全员注意安全!任务开始──」

其他待命人员按照计画、在百尺外的各大街小巷上进行监听以及准备攻坚。

我们驾驶着这辆高档名车,独自往会所前进。

人烟稀少的郊区,邻与邻之间相距了百尺。在这种近乎荒郊野外的地段行驶了几分钟後,我们在一个有十层楼高的黑色建筑物附近停下。齐晨率先下车,替我开了车门,贴心的像个保镳一様护着我的头顶。

「谢谢齐晨哥哥。」

看着熟悉的场景,那些被我全全抛诸於後脑的画面逐渐清晰……

葛一海走到我身旁,安慰似的摸着我的头,柔声说:「嫣嫣,别害怕。我们都在。」

「嗯。谢谢一海哥哥。」我笑得灿烂:「我们会成功的。」

我们四人兢兢业业的打量着建筑外观。

萼蓉会会馆的建筑设计很低调。黑色窗门、黑色围墙,彷佛刻意隐藏着什麽……

是啊,内部处处暗藏了机关以及丑陋肮脏的秘密。

这里是我这辈子最抗拒的地方。

而此刻,我又回来了。

我的姐姐啊……你在哪里呢?

这一次,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再等等我──

「冯羿,对不起。」

我停下脚步。其他三人则继续向前走着。

既然我戴着监听器,那麽他肯定听得见的。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夺走了他人才有资格拥有的幸福。」

「现在归还,还来得及对吧?」

我大大的深呼吸口气。

因为不想後悔。所以我毅然决然的迈步,快步追上他们的步伐。向会所大门走去。

──或许,从现在开始,我已无法再回头了。

所以,我得先亲手斩断这份让人眷恋不已的情感。

我向柜台出示会证,并且简洁的说明了我们的来历。

地下室以上的区域人员是不熟悉我的,所以到目前为止,能「撼动」我心的人事物都还没有出现。

「这三位是海克金融集团的台湾区负责人。」

「好的。尧小姐、冯先生、齐先生、葛先生,很荣幸为您服务,请随我至贵宾接待室。」

接待小姐将我们带到了贵宾室。

我从未到过大厅与地下室以上的楼层。

贵宾室位於最高楼、十楼。我们踏过红色的地毯,走到走廊最底处。红色柚木门扉上的门牌写着「VIP贵宾室」。

我们缓缓步入贵宾室,凝神观察这偌大的空间。

设计成中国古典式,绣着黄色天龙的地毯明显张扬着奢华与高雅,而白色沙发一个一个整齐的排列成ㄇ字型、是典型普遍的设计规则。

目前,房间格局看上来是没有任何大问题。

但让人起疑的是一旁的室内植物、扁额、多余的华丽灯饰……推测没错的话,可能藏着许多针孔摄象和监听器。

待在这个萼蓉会里,我总会认为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但为了自保,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去怀疑那些人事物。

「不好意思,刚接到通知,『萼蓉会』的负责人蓝先生正在抵达的路上,还需要些时间,请各位不要见怪;若不赶时间的话,在等待的期间可以任意使用这间贵宾室,非常感谢。」

「好,谢谢你。我们就再等会儿吧。」齐晨说。

接待人员离去後,我们四人仍未松懈。

连我这个外行人明白,他们肯定也察觉到了。

藏在房间四处的监视监听器。

我们接下来所讲的每一字一句,都会受到谁的监听。

「看来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呢?」齐晨边说着、边拿出手机。

洛寅锡开始将公事包里事先准备好的合约单放置在桌上。

葛一海则一脸轻松的坐在沙发上,也拿出手机,「再等等吧,毕竟我们很需要这个萼蓉会。」

我坐在葛一海身旁的沙发上,拿出冯羿事先替我准备好的手机,碎念道,「啊,开始想念MOMO了。」

我们都点开了警方专用的app,里头的成员全是这次行动的参与人员。

【别喝桌上的酒。】齐晨发了条讯息。

【这间房间到处都是监视监听器。真恶心。】冯羿是透过我们颈子上的广角针孔项链推测出的。

【或许是刻意让我们等待蓝先生的。好让他们方便先观察观察?】葛一海发送讯息。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建东集团的股市涨了啊,唷。」葛一海和洛寅锡闲聊着,「不过,说道建东……」

「林董和最近那个女模的绯闻吗?」洛寅锡抬眸轻笑,「满好笑的。记者下的耸动标题。」

「现在的记者真是一个比一个还神奇啊。」齐晨也答腔。

闲聊是为了不让人起疑。

多说就死,加上我也不是专业人士,我只要负责安静跟微笑就好了。

看着聊天室的讯息不停跳出。

刘秋妍:【晏熙组就快骇进监听监视区域了。】

【火警系统和武器库还要再等等。】

齐晨起身,走到窗边、「刷」地一声将窗帘拉开,赞叹着:「哇,这个视野真不错。」

【嫣嫣,我们该开始了。】齐晨再度发来讯息。

【小心。】、【别紧张。】其他组员纷纷都传来了打气的讯息。

我伸了个懒腰、将手机收回包里,起身理了理洋装。

「时间大概还多着,我们就去参观参观吧?齐晨。」

他转过身,痞痞的笑着:「好啊!我也想看看其他层楼的。」

我们简洁告知了服务人员,服务人员什麽也没说,只扔下一句「请随意参观」,便放我们两人自由行动。

我们很随意按了几个楼层,也很随意的一路参观到大厅。

当然,也经过好几次火警铃。

但都设置在显眼的地方,其他萼蓉会会员们都在四周来去走动、甚至还有人主动向我们打了招呼。若我们无缘无故按下火警铃,那岂不是很奇怪?

我们在天空露台欣赏了风景一阵子,趁机拿出手机谈话。

【绝对不能引起骚动。在他们面前按下,肯定会被怀疑。】齐晨传来讯息。

我快速点着萤幕,发送道:【那我们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