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清・澈 — 壹
“陆湛清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陆湛清被手机零声吵醒後，接起来第一句就是江盼的问候，脑子被手机传出来的一声吼唬得一怔，本来就在宿醉的脑子更疼了。
显然不打算等陆湛清的脑子，江盼又是灵魂一吼：“还搞同性恋呢？陆基佬？”
这声“基佬”把懵了的意识拢了回来，陆湛清这才出声：“......嗯？”
“嗯您妈的嗯？”江盼二次爆粗：“论坛上都是你的照片，哦，嗤，我错了，你跟沈澈的照片。”江盼的那声嗤极其大声，极其嘲讽。
陆湛清被那声明显放大的嗤惹得很不爽：“你在说什麽？”顿了几秒又说：“谁是沈澈？”
江盼那儿无声了一段时间，复有了声音，是短促的嘲笑：“陆影帝？你们高中的论坛，你要不要看看？”
正以为江盼终於要闭嘴时，手机又出声了：“你想演我陪你演，拿个最佳男主角啊陆湛清。”
行。
陆湛清澈底炸了，带着宿醉的脑子一并炸，声音带着点冷：“江盼我告诉你，你再瞎哔哔一句我把你打得你爹都不认识你，我真打女人。”
那头的江盼张了张嘴，饶是没说话，安静了。
“你知道的。”
陆湛清幽幽地补了一句。
是的，她知道，她不仅知道，她还看过。她看过陆湛清揍一个女人。那时候陆湛清他爸还看着，陆湛清就二话不说揍了下去，抡人的力道丝毫没有因为性别而有所顾忌。
“我开免提，你等着。”陆湛清开了免提，点开网页找了一下他们高中的论坛，刷新第一条之後就是：“陆沈双学霸深夜泡吧幽会？”
点进那条连结，就是一张有点晃动的照片，明晃晃地拍到了他的侧脸，而他正用着一种半搂着的姿势把另一位男生压在墙角，那男生身着有点类似制服的穿着。
这是沈澈？
陆湛清捏了捏眉心，往下翻了一点，又是一张照片，那个制服男生正在扶着他拐弯，看起来要离开。照片正好拍到制服男生的半侧脸。
啊，应该就是沈澈了吧。
长得不错。
所以他谁？
陆湛清挑了挑眉，这男的他还真没印象。
图的附文他没细看，本来以为只有这样的时候，底下的一行字吸引了他：“别滑开！更劲爆的在下面！”
陆湛清身子往後仰了仰。他直觉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
一滑下去，他看到一图片里，自己压住制服，因为只拍到制服没拍到沈澈。陆湛清的手扶住沈澈的腰，脸贴在他的颈窝处，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不是照片里的人是自己，他都要吹一波老司机们百年好合。
“看完了？”江盼的声音猛地传出来，陆湛清吓一个手抖，差点砸了手机。
“嗯，差不多。”
“有打算解释吗？”江盼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少，陆湛清感觉刚刚自己那段威胁还是有用的。
“有，”陆湛清稍微将了将措辞：“昨晚我跟老吴去了蓠吧......”
“然後就强吻了沈澈？”江盼冷冷地嘲讽。
陆湛清噎了：“......不是，我不认识他。”
“哦，所以是强吻陌生人？”
冷漠爆击，嘲讽爆击。
陆湛清自知理亏，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语气难得软了些：“不是，我真的醉了，我连沈澈在那都不知道。”
更何况他连沈澈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那边传来一声物品碎裂的东西，紧接着电话挂了。
陆湛清自己都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一他不认识沈澈，二他真的失忆了，三他......他对於吃到一个帅哥的豆腐说不上太理亏。
过一会儿讯息发了过来，是江盼，只有三个字：
－分手吧
陆湛清揉了揉跳了一阵子的太阳穴。
他死定了，他可以想像得到俞家的人会怎麽嘲讽他、想像得到他妈会怎麽嘲讽他。
陆湛清太阳穴又是一跳：
－嗯
看了眼时钟，十一点五十多，幸亏是暑假，喝到挂多晚起床都没关系。
他在聊天列表里找到老吴的对话栏。
老吴，本名吴倩，听着很女气，但确实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跟陆湛清关系还是挺不错的，主要因为同班，还是同桌。
－老吴
－？
－昨晚？
－啊
这句“啊”是肯定词句，表示老吴应该知道点什麽事情。
等了一会，老吴发来了讯息：
－沈澈那小子不太好惹
陆湛清暴脾气等了一会，没压住，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个逼你就说这个？”
“啊，对啊，你豆腐都吃了，不然能怎麽办？”
“不是，”陆湛清气笑了：“所以情况是怎样，你要解释吗？”
说完他才发觉，这段时间已经被江大小姐的说话习惯给带偏了，口气如出一辙。
“哦，就是你喝醉了，看着人沈澈白白嫩嫩还是学霸就扑了上去。”老吴语带调笑，可陆湛清觉得并不好笑。
“吴倩，如果你不会说话，我可以让你一辈子都不说话。”陆湛清口气平平淡淡，嗓音有点沉，刚起床的睡意搅在气音里头，不听内容的话，颇像事後的说话方式。
尽管知道陆湛清在开玩笑，老吴还是抖了几抖：“更正更正，你自己过去找他的，我还以为你俩认识就没拉着，鬼知道你说了什麽就把人压墙上乱来了。”
陆湛清语塞，他以为是他俩老吴跟他打了个鬼都不知道的赌。
这下好难辩。
好纠结。
“挂了。”陆湛清切了电话。
他手指婆娑着手机壳边缘，想想该怎麽说才不会让家里觉得他连一个小女生都哄不好。
毕竟这是俞家塞给他的，叫他好好打理，自然对俞家的企业还有徐蔷的公司都有利。
嗤，当然得对徐蔷的公司有利，不然他不会理那狗屁江盼。
翻了一下徐蔷的电话，拨号过去，不多时接通了，一个女声先开了口：“有屁快放，忙。”
陆湛清顶了一下腮帮子：“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这妈还真是有够会当，对自己儿子说有屁快放。
“没事挂了。”
“欸等等，是真的有事，事还不小。”陆湛清斟酌了一下：“就那什麽......江盼，分了。”
“呵。”一声传来电话便挂了。
陆湛清抹了抹脸，硬着头皮发讯息过去：
－妈
他亲爱的妈妈回得飞快，回得字字铿锵有力：
－一个小姑娘你都哄不好？
－又不是叫你结婚
－跟你说了项目到手之後才分
－姓陆的你皮痒？
陆湛清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不对，总不能说沈澈长得太好看也是罪。
他回头找了一下俞贞的对话栏，发了讯息过去，语气却疏离得不行：
－是我的不对，回头请您吃饭。
敬词跟句号，滴水不漏地表达了片面的抱歉。
陆湛清相信俞贞没多久就能意会到他这条讯息的意思，如果俞贞不能意会那也就算了，以俞老头子的个性，“为什麽”三个字显得很丢人。
他跟这个继父，还真是没什麽能丢人的感情，俞贞对他就像是对客户一样。
当然，陆湛清这臭脾气，俞贞不搭理他，他也就不会去搭理俞贞，有时候俞贞亲自来找他，他连个字都不会说，拿完钱或听完事就迅速离开，脑子被狗啃了才会想跟俞贞多待。
重新亮起萤幕看了日期，明天就开学，高二直接分班了，一想到老吴要去文科班，陆湛清就牙疼，搞不好现在得罪的老吴，未来是个大律师，或是大法官。
想着吴倩穿上律师袍的样子，他有气无力地笑了几下，然後重新倒回床上，像是一条鱼躺在砧板上，等待着命运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