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觉得,我跟老师之间的关系就像是鱼跟猫,无论多麽努力,我们之间总是隔着透明的玻璃鱼缸。

鱼离开鱼缸会缺氧而死,猫跳入鱼缸同样会溺死。但是,老师轻轻挽着我的手臂,掌心传来的温热,告诉了我──我们不是鱼跟猫。

只要我愿意走向她,她会紧牵着我的手,不放开。所以,当我望着夜市一隅的玻璃鱼缸,顿时着迷似的移不开目光。

「怎麽了?想养鱼吗?」老师凑近我问,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莞尔一笑。「老师,我们以後一起养鱼好不好?」

「养鱼?为什麽想养鱼?」

望着透明玻璃鱼缸里的小鱼,有些小鱼身上绚丽的颜色吸引了我的目光,牠摇着鱼鳍悠然自得,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只是因为这样的美好,让我想跟老师一起拥有。

「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些鱼很漂亮,以後想跟老师一起养。」我诚实地说。

老师轻笑几声,喃语般地叹,「『以後』啊……好啊,那就以後一起养,如果有机会同居的话。」

我转过身,稍微仰望凝睇老师含笑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难受,总觉得老师的眼神里含有更深远、更柔情的……

「又看着我发呆,坏习惯。」老师弹了下我的额头,却是笑着。我抚着被老师弹过的地方,撇嘴,「我哪有一直看着你发呆?」

「没有吗?」老师轻抬眉梢,目光灿若星辰。「第一次发现你发呆的时候,记得是我写完板书转过身时,正巧见到你发呆的蠢样,那时我当场差点笑出来,只能说你发呆的样子太可爱了。」

我恨不得现在挖个洞钻进去!老师继续揶揄,「那时我就在想,这个学生很可爱,我还第一次遇到有人那麽喜欢看着我的背影发呆。」

「那、那是因为……呃.....」我百口莫辩,对上老师笑意渐深的目光,我只有脸红的份,於是别过头哼气,「那我以後不要看嘛!」

人群的推挤促使我们紧靠彼此,隔着单薄的衣袖都能感受到温暖的体温。老师的手,忽然滑进我的掌心,轻轻握住。

我微愣抬起头,老师不过是勾起嘴角,语气微扬地道,「我要你,看着我一辈子。」

一辈子。她给了我一辈子的承诺。

我忽然感觉一阵眼热鼻酸,说不尽的感动注入心脏,胀得又疼又肿。如此狂烈的喜悦,真的是我能拥有的吗?我张开手,滑进老师的手指之间,紧紧十指交扣。

走过卖耳环的摊贩,我想起老师替我挑选耳环的那天,也许从那时候我便爱上老师了吧?

「好啊。」这次,换我这麽允诺着。

老师笑得浅淡,抬手将发勾到右耳後,露出与我相仿的银色耳环,折射於眼底一片波光粼粼,如个沉静的宇宙般美好。

只要这样就好。

若能一辈子看着眼前美丽而温柔的女人,我会打从心底的感谢上苍,让我遇见她。

「想些什麽呢?」老摸摸我的头,毫不掩饰的宠溺眼神几乎将我融化,只是……忽然有种『想好好爱一个人的冲动』,仅此而已。

离开夜市前,老师再牵着我再次绕到贩售鱼缸的摊贩,领着我走到摊贩前,手指角落的鱼缸,两只悠游的鱼相互依偎,真的好漂亮。

「以後,我们一起养。」

我笑着点头答应了。等到终有一天,我们不必再承受世俗的舆论,不必再躲躲藏藏地相爱时,我会记得这个承诺。

在那之前,我会努力成为更好的人,让自己强大到足以保护老师,我会这麽做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接受篮球队的密集特训,晨练真的很耗体力,我很佩服社长在手受伤之前,每天都能很有朝气地带领整个球队训练,从不喊累。

学姐们说,社长是像阳光般的存在,她的天空很宽广、很辽阔,似乎永远都没有乌云飘过那片万里晴空,永远绽放着灿烂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今天同样结束疲累轰炸的晨练後,我正要离开球场时,却被社长叫住:「学妹,你可以留下来一下吗?」

於我是满腹疑惑地走向她,她拍拍一旁的空位示意要我坐下,我自然照做了。社长随手扔了一瓶运动饮料给我,「接好。」我接住那瓶饮料,看着社长的笑容不禁问,「怎麽了?」

「後天就是准决赛了,你会紧张吗?」社长笑着问。

我摇头,「不会,每一个学姐都很强,我能不扯大家後腿就不错了。」

社长笑得开怀,拍拍我的肩膀扬声,「很好!对自己的队友有绝对的自信,这是很重要的。」她顿了顿,又问,「学妹,你知道後天除了是决赛还是什麽日子吗?」

「後天?十月二十六号不是只有决赛吗?还有其他日子吗?」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日子。」社长放下饮料,低头看着自己的球鞋。「那天也是许海岑的生日。」

我愣住!

「……许海岑的生日?」

「你不知道?」社长诧异地抬起头。我摇头,「不知道……她没有跟我说过,我只知道她是天蠍座。」还是个冰山小女王。

社长低应一声,将铝箔包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笑着说:「其实……这算是我的私心。」转头凝睇我,神情认真。「我希望你们可以得到全国冠军,当作是给许海岑的生日礼物。」

我呆住。。

社长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笑容掺杂几分苦涩,「揍她的一拳,唯一让我後悔的应该是不能出赛争夺冠军吧?虽然这不是最後一场比赛,只是,决赛居然是跟许海岑生日同天……我很想亲自夺下冠军,真的。」

「社长……」

社长抬起头,握住我的手,彷佛要将信念灌输给我似的用力。「学妹,我相信你们可以拿到冠军,不,我已经开始期待你们拿着奖盃的样子了!我希望你们可以获胜。」

我不知道社长为什麽要私下告诉我这些话,直到她悠悠地说出埋葬於心里的话後,我才明白——「我跟许海岑说,如果拿到了全国冠军,我可不可再一次跟她告白?许海岑,她答应我了。」

那片蓝天的晴朗,也许一直是为了一个女孩绽放,努力照耀女孩的身影。

不经意之时,女孩已经走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