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偶與龍 — CH.11 報答

CH.11报答

对方离去的话语直到回到学校了仍然还是刻印在苏俪妍心中，双手不自觉抓紧身下应龙真肩膀上的衣服又悄悄地松开，看着他的後脑杓苏俪妍叹了一个不容易被人察觉的气息。

她越是不想把应龙真牵扯进自己的麻烦当中而选择远离，甚至有意无意避开对方不碰上面，但命运似乎在他们身上装了磁铁，一旦遇见了就会开始互相吸引，只是会距离越来越短，怎麽也推不开。

也许，是内心深处的自己也不想推开。

「原来真正奇怪的人是我才对……」

「嗯？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误以为是不是走路动作太大而弄到她的伤口，应龙真放慢脚步回头关心地问，才让陷入沉思的苏俪妍回过神，也发现自己下意识地紧抓把他肩膀上的布料用皱了急忙松开。

「没有。」她像波浪鼓一样摇着头，继续把自己靠回应龙真的背部，也藉此避开对方的视线。

苏俪妍说是说没事，应龙真想还是赶快回到保健室处理伤口比较安心於是也加快脚步，同时也避免自己的大动作让被他背着的人感到不舒服而稳定走路的步伐，虽然这比路跑还要更耗费精神心力，但他也不後悔做了这些事。

不做，他才会一辈子都後悔！

应龙真一路顺畅走进保健室里让背上的人坐在床垫上，在保健室内环绕了一圈就是没看到护理师阿姨的身影，纳闷着阿姨去哪里的同时也从冰箱取出冰袋细心包裹上毛巾，蹲着身体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易碎的陶瓷娃娃一样把苏俪妍的鞋袜都脱掉後把冰袋捂上了红肿的脚踝，突然接触皮肤的冰冻感让苏俪妍忍不住脚缩了一下，这个动作却让应龙真误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用力而弄痛对方，也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对不起，是不是我太大力了弄到伤口了？」

「不是，只是冰袋太冰了我有些不适应而已……」看见应龙真慌张的神情苏俪妍怕让对方误会了也赶快解释，这才让应龙真表情稍微缓和下来。

「已经有包一层毛巾了还是太冰吗？」应龙真盯着冰袋认真思考。「再弄一层吗？可是这样会不会就不冰了……」

「那个，没关系，把冰袋给我吧，我如果觉得冰的话把冰袋移开一下子再敷就可以了。」为了不让他继续苦恼下去，苏俪妍主动伸手接过冰袋，外层的毛巾被他捂着温温热热的，即使冰袋再怎麽冰凉，碰触到皮肤上也不至於过冰。

「好，那你冰敷脚踝，我来帮你擦药。」

刚说完应龙真就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哪里怪怪的，一抬头看到苏俪妍身上那件运动外套後才想到奇怪在哪里。

为什麽会让苏俪妍穿着自己的外套？就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那些混蛋按在地上时撕得衣不蔽体了才让她穿着的，如果要帮她擦药的话不就要把外套脱下来吗？

就在应龙真想着还是出去把护理师阿姨找回来替苏俪妍擦药时床上传来了拉链拉下的声音，一双手自应龙真後方揽住了他的颈部拉来床上，『唰』地将旁边的帘子一并拉起，在应龙真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苏俪妍已经先发制人地跨坐他的腿上，身上的外套滑落露出肩部的衣料。

纤细如骨的手指抚上了对方吃惊的脸，像是慢慢欣赏地划过脸庞，划至喉头时感受到因吞咽而移动的喉结，又缓慢地划过因为乾燥而有些起皮的薄唇，精壮肩胛骨，最後终於停留在他的肩上。

应龙真的呼吸差点也跟着停止。

「你……」应龙真来回深呼吸好多次勉强让跳得剧烈的心脏缓和下来，仰望着那张不断看向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才又继续说。

「你不是说要帮我擦药吗？我看你站在药车前发呆，所以拉你一把。」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觉得还是不太妥当，想说我还是去找护理师阿姨来帮你……」话还没说完右手就被苏俪妍拉起放进了敞开的外套内，手上触摸到的柔软让应龙真眼睛瞪得很大，想收回来却又被紧紧抓住，他紧张地低吼。「你在做什麽？」

「做你们想做的事情。」相较起应龙真的紧张，苏俪妍语气就像她的脸一样没有任何起伏，她说得很淡、很淡、淡到让人感觉不太正常。

不过短短的一句话，应龙真却也听出了端倪。

「我『们』？」

苏俪妍点点头的回答却让应龙真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宇间的皱褶又更深了。没想到对方居然露出了与以往其他人不一样的反应，做出这些动作的本人也呆愣地继续坐在他的腿上，低垂着脸蛋似乎有些无助。

「总之……你还是先起来吧。」应龙真乾咳了几声拍拍旁边空余的床位说，苏俪妍也乖巧地从他的腿上移动，听话坐着。

「你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我比较想知道为什麽你会觉得我会喜欢。」

「以往我只要这样做的话，通常对方都会笑得很开心，所以我想你应该也会觉得高兴才对。」

这个解释不听还好，听完应龙真又是一阵深呼吸後才能稳住自己的脾气不马上爆发出来。

他不是气苏俪妍，而是气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种混帐存在才会让眼前的女孩产生那样歪七扭八的想法！

笑得开心？对，他看是淫笑得很爽吧！

「听好了，」应龙真侧着身体面对面看起来一头雾水的苏俪妍，双手按上了她纤弱的肩膀严肃地说：「不是所有的男性被做了那样的事情也会感到开心，至少我就不是，而且对我而言女孩子做了出卖自己身体的事情也不对。」

「你既然不希望我做的话，你为什麽要救我呢？」

「这两者有相关联吗？」这次换应龙真有点混乱了。

「因为希望被有所回报，所以产生这股动力，也才会驱使人去做，很多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如果是在其他人面前她可以一如既往语气平静地说出这些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却又有些不合理的话，但是在应龙真那对热切的注视下她却忍不住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在这个人面前，即使没有做出任何情绪反应，苏俪妍真实的一切似乎都会被他看透一样。

「也许在你听起来像是放马後炮，但我很肯定我自己就不属於你所说的这一区块，我向来都只会去做我认为该做的。」应龙真松开了手放回膝盖上，真挚真诚的红眸从来没有移开视线。「包括拯救你。」

「不求回报的拯救吗……」

「刚才都是你提问，现在可以换我反问你吗？」

「你请说。」

「你为什麽这麽执着『回报』？」

应龙真的提问完後是一片的沉默，苏俪妍不知道是乎还没从他的提问中回过神，还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她的手指比了比自己像鹦鹉一样复颂了一次。

「为什麽我执着『回报』……？」

「嗯，从谈话说隐约能感觉得到。」

苏俪妍食指微微弯起抵着有些发白的唇瓣，眼睛张张合合了好多次就像是打开了茫茫脑海中的其中一个箱子寻找答案，发觉这个箱子没有在打开另一个箱子，但过了好几分钟了她仍然是沉浸在搜索中，应龙真搔了搔头感觉自己好像在给人家找麻烦，正打算要转移话题时沉默许久的苏俪妍开口了。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人问过我。」

「这样说我是第一个罗？」应龙真声音明显提高听起来很高兴。

「嗯，毕竟没有人像你这样奇怪了。」会这麽积极的关心一个跟自己相处不久的人。

「又说我奇怪……」原本兴高采烈的心情马上被人泼了冰水冷却下来，应龙真杵着下巴偏头看旁边生闷气，他实在不懂关心别人有什麽好奇怪的？还是被在意的人说的。

不过这股苦闷，在苏俪妍小手覆上他的之後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你说的我很在意回报别人，也许只是因为我想要在其他人身上找寻到需要我的那份感觉。只有别人需要我了，我才能感受到我存在的意义。」苏俪妍说出的同时脑海中也浮现了被藏在脑袋深处那段久违的记忆。小时候的她摀着被厚重的手甩了一记巴掌而红肿的右脸，努力地将小小的身体龟缩在角落内，即使脸颊的痛让眼泪不断流下，她仍然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你从我身边夺走了一个人，现在连剩下的另一个人你也被你夺走，你到底要怎麽样才肯罢休！』

『我不需要你，但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

男人指着自己痛骂，悲伤的泪水从愤怒的脸庞缓缓流下看得苏俪妍只能默默地继续流着眼泪，她什麽话也不敢说，只因为对方说的也没有错。

在这个家，被需要的存在并不是她。

她的存在，只是一直把别人所需要的不断夺去而已。

也是在那一次的流泪之後，苏俪妍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表现任何的情绪了。

「对那个人也是吗？」

「谁？」

「跟你一起传出谣言的那个学长啊。」应龙真说明得很不甘愿，但是他又很想知道他们两者之间是怎麽样的关系，总之就是一个矛盾的心态。

「学长……啊，你是说山野学长？」

「呃，应该是吧？就那个学长。」意料以外反被人家询问确认的应龙真愣了一下，虽然是有跟学长打过照面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叫什麽名字，连他的存在都是蒋丰靳说的。

记得他看起来不像是日本人啊，名字怎麽听起来就像日本姓氏？

「他也是。」

「什……！」

「他的需求并不多，就只是会抱着我，亲亲我的额头，这样而已。」

「只有这样？」

「嗯，他是个特别的人。」

「对他是特别，然後我就是奇怪吗？」应龙真不是很开心地嘟嘟囔囔起来，觉得自己被苏俪妍差别待遇了，想着想着心里就又闷了起来。

「既然我做的那些你都不喜欢的话，那麽你对我有怎麽样的需求，而我又能怎麽样回报你呢？」苏俪妍没听见他的小声抱怨，她握紧应龙真的手语气带着认真询问。对於她而言如果应龙真对於这件事情没有一个回答的话，她也很困扰。

「回报啊……」这下换应龙真脑袋发疼了，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被人要求这麽认真想要什麽回报。

於此同一时间，一个饥肠辘辘的声音从女孩的肚子发出声，苏俪妍动作迅速按住了肚子，虽然是面无表情，但应龙真可以感觉得到女孩对於这个声音的困窘。

然後，应龙真脑袋中的小灯泡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