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缺口 — 第一章 風過留痕(14)

第一章(14)

邵莹瑄拢好身上的衣服，试图踏出步伐往单逸安靠近，脚下却是一阵酸软，不禁踉跄在地。

所有的一切来得过於突然，危机解除却是心有余悸。

她的眼眶有水、面颊带着火辣的疼，胸前的浑圆彷佛仍被人掐着。她後怕地发现若是没有那串警笛声以及那记铁棒，她不晓得今晚的她将会如何。

然而转念一想，倘若重回小巷踌躇的那刻，她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单逸安挣扎起身，一张俊脸因为疼痛皱成一团，却是没喊出半句抱怨。

他解下身上的外套，扔往她的方向，铺天盖地刚好罩住她随时见光的胸口。

淡淡的血腥气混着菸草香，他的温度还残存在上头，交织出一片属於他的温暖，恰恰包裹了她的颤抖。

下一秒，手臂覆上一股力气，不知何时站起的他捞起还在愣怔的她，距离一下拉近，她终於看清他的窘迫。

外套下本该白净的衬衫染了触目的红，肩颈裸露处的皮肤尽是青瘀色。

没有言语，单逸安手指後方，她顺着方向看去是片红色的矮墙。

明白他眼底的意思，她没有犹豫，三步并两步跃上墙头，回首瞬息间，他的身影亦一下翻过砖墙，昂首双眼如星。

翻过矮墙，他带她离开巷子。

熟悉的马路，距离警笛声似乎隔了一条街。

路上，单逸安的步伐缓慢，腰杆却挺得笔直。

邵莹瑄走在他身後，心里愁着他的身体。

浑身挂彩，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晕了？

「为什麽要多管闲事？」

单逸安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叫人猜不得他的情绪。

邵莹瑄没想过他会突然说话，犹豫了半晌才开口：「……我也不知道。」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如果时间重来，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尽管我可能会受伤。」

邵莹瑄咧开嘴，终於微笑。

「……笨蛋。」

「你不是还救了我吗？所以其实结果不会坏到哪去。」她说，语气认真。

单逸安停下脚步，回身驻足在她的面前。

邵莹瑄感觉得到他的灼灼目光，他们彼此没说话，流动的空气似乎陡然凝滞。

良久，单逸安终於出声：「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步至她的身边，安静亦步亦趋。

夜深得彻底，徐徐晚风吹凉了炙热的夏夜。

无意间，似乎风过留痕。

开门，依旧留着一盏暖黄的小灯泡。

小心翼翼换上拖鞋，邵莹瑄的步履如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醒岚姨。

平常惊醒不说，倘若现在这副模样被岚姨撞见，她便是被罚禁足也得数十天。

轻手轻脚带上房门，她才大气稍喘。

浴室里，镜中的她格外狼狈。

右颊红肿泛着瘀色，嘴角还擦破了皮。

隔天便是开学，势必得瞒天过海。

一早，太阳刚爬出地平线，邵莹瑄便出了门。

面上是重重防护。

借了岚姨的粉底，粉饰一层面颊的瘀色，再戴上口罩，颊上的那片伤口才不致惹眼。

梳拢颊边的长发，邵莹瑄稍稍安心。

清晨的天空朦朦胧胧，透着淡淡夜色与晨雾，裹着橘黄的光芒，烂漫而美好。

稍早，她发讯告诉孝花先行出门的消息，理由则用班长轻描淡写带过。

她不想让孝花发现昨晚的经过，进而萌生多余的担心，选择谎言避开见面。

身上是崭新的制服，指尖抚过绣字的学校与姓名，邵莹瑄有些不真实。

睽违两年，终於又和子宥学长待在一个校园。

胸口灼热，不住的欣喜荡漾心间，一再发酵膨胀，是难掩的幸福。

再望了眼手边的雨伞，幸福间交杂的是阵阵难过。

「雨伞，下次见面时还我吧。」

距离上次见面到现在，是时候归还主人的心意了。

方思及此，脚下的轻快一下又变得沉重。

复尔，邵莹瑄郑重抬了嘴角。

延宕这样久的心意，应是赋予勇气兑现。

究竟委托人是不是学长又如何、真的认出身为万事通的她又如何？

无论到底结果如何，她都不该再继续犹豫不前。

况且，她日前到底还是踏出了那步不是？那个认识的第一步。

点开与拿铁的讯息窗，忐忑编辑讯息，她的手指冰冷。

万事通：你是程子宥吗？

讯息发出，心情明明该是像皮球般松气，却不由得满腹紧张。

分分钟过去，邵莹瑄就反覆确认了分分钟。

其实起初创立万事通的理念是在不问身分、完成合理委托，并给予对等报酬的平等关系。

但盯着不久前键出的讯息，她似乎违反了初衷。

恍然间，不晓得过去了多久，手机传来讯息的震动。

垂首，邵莹瑄几乎忘了呼吸，彷佛全身血液凝滞、世间万籁俱寂，徒留她的心跳回响。

拿铁：我也来猜猜，这个女生是你吧？

讯息下是一张附图。恰恰是她低头回讯的模样。

拿铁：邵莹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