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見，夏雨 — 第二十章
躺在床上，辛寒无法入睡。尽管已经放轻动作了，但翻身的频率依旧大到让睡在下铺的玟仔忍不住出声，「辛寒你到底怎麽了？」
原本无声的寝室因为这一句话而打破宁静。
「是啊，从回来後就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另一头的石头侧过身加入讨论，睁大的双眼在黑暗中更显明亮。
「谁欺负你了？」方俞「突」的一声从床上坐起，幅度太大还不小心磕着了脑袋。「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激动地作势挥拳。
辛寒把脸埋在棉被底下，声音闷闷的，「……没事。」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启齿。
总不好没头没脑的说，我刚刚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男生抱了，可反常的是我竟然没有推开他。
这种话估计说出去的杀伤力可比原子弹的规模。
但是人的好奇心一旦被点燃就难以熄灭，任谁都看得出来辛寒不对劲的举止，也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异样。
「没事才怪。」方俞毫不留情地戳破那一眼就能够看破的谎话。
「看你这表现也不像是被谁欺负了，倒比较像是……在烦恼什麽？」玟仔开玩笑地说。
「你这种失了魂又辗转反侧的情绪，要不是恋爱的预兆要不就是失恋了的写照。我看……後者是不可能的，难不成……你恋爱了？」石头顺着玟仔的话接了下去，调侃着状况不佳的某人，最後几个字音调不自觉上扬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
也不知道为什麽，大概就是所谓的在朝夕相处下总会变得特别有默契，一时半刻，谁也没说话。
目光齐齐聚集在那个把自己卷在棉被里的人。
「……我不知道。」辛寒喃喃自语，即便把脸埋在棉被里，但在静谧的寝室内大家仍旧听得清楚。
不是否认或者辩驳，而是「我不知道」这样让人有足够想像空间的回答。
然後就沸腾了。
原本还只是躺在床上聊天的人，同一时间都坐了起来。
「方俞，开灯！」玟仔对着伸手就能够碰到电灯开关的方俞说道。但其实在她还没有讲完之前，方俞早已一个机灵地把灯给按开了。
石头爬上上铺把辛寒从被窝中抓出来。四个人坐在铺着巧拼的地板上，目光凿凿地看着话题中心的辛寒。
「怎麽一回事？」率先开口的是方俞，满是期待像是见着猎物的猎犬，眼中迸出强烈的光芒。
「不从实招来咱们谁也别睡了。」石头指着辛寒，笑得一脸狡猾。
众所皆知的是，睡眠对於辛寒来说是极度重要的。她基本上从来不熬夜，不是什麽为了健康着想，而是她压根儿没办法熬夜。之前跨年夜的时候大夥儿兴致勃勃地聚在交谊厅，一边聊天一边看着现场转播的特别节目，在正式迈入新的一年後，大家兴致高昂怎麽也无法入睡，商讨着要如何HIGH到早上，只有辛寒脑袋一沾上枕头，几秒後就沉沉入睡。
夜冲、夜唱、夜烤……这些要熬夜到天明的活动她缺席得很是彻底。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玟仔摇晃着辛寒的肩膀，前仰後仰。随後凑近，直直地看进辛寒的眼睛，後者回避了视线。
心虚了。
经不起轮番的疲劳中炸和精神折磨，辛寒终於妥协。
「我不知道……怎麽解释。」小小声地辩解着，像是面临审问的犯人一样。
「不然你说出来咱们仨人给你分析分析。」
「是啊。你说说看我们给你剖析一下，搞不好你就顿时豁然开朗眼前一片光明了！」
「别说我们没义气，我们一定帮你好好把关不让你被什麽奇怪的男生给骗走了！」
迟疑片刻，终於拗不过她们仨人。
她理了理思绪，最终只轻描淡写地表达了，我刚刚在宿舍楼下被人抱了，一个男生。
只见仨人笑得狡猾，但最关心的重点还是：到底是何方神圣。
辛寒支吾其词，愣是把话题绕了过去。怎麽样也不肯说出到底是谁。
如果是在之前，她可以很坦率地说出徐莫凡三个字，括号补充说明是她的高中同学，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他。
可眼下，丢出徐莫凡三个字，她有一种直觉，谁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毫无疑问地只会把她当成是花痴、迷妹，说她粉丝心态脑补得过度严重。
这麽一来就很难解释得清楚了。
所以她果断地选择打打太极，怎麽样都不肯说出那个她们想要知道的人的名字。
「所以我们的小辛寒终於开窍了吗！？」
「这是……要脱离单身狗的行列了吗？」
「我觉得现在的重点是，」玟仔不愧是407寝最成熟稳重阅历最为丰富的人，她目光直直地锁定辛寒，「你喜欢他吗？」完全命中问题的核心。
辛寒愣了一下，低声重覆道：「喜欢他……吗？」她好像没怎麽思考过这个问题。
「呐，我说──」玟仔循循善诱，「看到他的时候你有什麽感觉吗？」
仨人目光齐齐望向事件的主角。
「……什麽、什麽感觉？」
「就是……有没有一种开心的感觉，好像看到他之後心情就会不自觉的愉快了起来，就像是一阵和煦的微风吹拂过，拂去了你所有的不愉快。」
其他两人听到方俞的这个比喻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什麽比喻？当自己在写作文吗？还譬喻法咧。
这倒是还好。近期没有遇到什麽不愉快的事情……而且徐莫凡也几乎都是板着一张脸，怎麽可能看了就会心情愉快？
「不自觉地想到他，看到什麽东西或在做什麽事情的时候会想到，啊，他说不定会喜欢。」
这麽嘛……送他围巾和衣服算吗？可是那是因为……因为什麽来着？好像只是……单纯觉得他会喜欢……
「唉唷，你们说的都不靠谱啦。」石头激动地左右摆着手，「最直接能够证明你喜不喜欢他的方式就是──他靠近你甚至是伸出手要碰你的时候，你会不会躲开。」
不会躲开……
「对哦！辛寒完全不能够接受别人的碰触。想当初我们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变得这麽亲近，是吧是吧。」玟仔刻意用脸蹭了蹭辛寒的手臂。
「石头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方俞竖起大拇指。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是那种一被碰触到就会马上甩开然後面露憎恶，而是在日常生活中就和他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了。
那种让辛寒觉得安心的距离。
人来熟的方俞在一开始认识辛寒的时候就是如此，挽着辛寒的手臂在校园里穿梭，谈论着哪个老师怎麽样哪个学长姐怎麽样，就像是一般女生和闺蜜相处那般的亲近。
然後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都不吭一句，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一直想要将手抽离，一问之下才知道──不喜欢身体接触。即便是对方是同样性别的女生也是如此。
只是後来在朝夕相处之下辛寒也慢慢能够适应了，但也仅限於那些她熟悉的人。
她们仨人可都是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终於可以有这样的身体接触。所以，能够在一开始就攻破这道高墙的人在辛寒的心中一定有着不同凡响的绝佳地位。
「怎麽样？用这个方法去判定的话，你是喜欢他呢……还是不喜欢他？」仨人目光凿凿，还刻意在问题的中间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
被三道强烈的视线逼迫，辛寒眼神游移飘忽不定。
如果是这以石头所说的判定方法作为依据的话，那铁定是不讨厌的。即便超出了与一般人所设定的安全距离也不会退开，反而……还有一种理所当然地感觉？
或者是因为徐莫凡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让自己觉得安心？因为他也是那种不会跟别人过分亲近的性格，所以顺势把他和自己归为同类？
还是因为他是徐莫凡，那个她从高中就认识的人。同班三年也不曾见过他对任何人有什麽踰矩的举动，所以……？可若是这个原因那对更说不清了，毕竟高中三年也不曾有过什麽互动啊……
是喜欢吗？
是吗？是吗？是吗？
辛寒在仨人期盼的眼神下终於缓缓地慢慢地略微迟疑地轻轻地点了头，「可是……」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的辩解或说明，惊呼和欢呼声早已经在她点头的那一刹那遮盖过了其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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