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絕食男研究報告 — 六章．陰影的面積-6-
他用颤抖的手捧着花，望着她，对在场所有人说：「小芹，我爱你。」
顿时尖叫声此起彼落，庄忆芹起身张望不是感动，是想逃。她几乎能预感他接下来想做什麽事……
随即布幕开始播映出一张张剧照般的回忆画面，从他们开始交往至今的一点一滴，让众人看着眼底生羡甚至忌妒──怎麽能有这麽美好的情侣？
美好到不真实，彷佛他们牵手走一辈子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影片播完翁子航便单膝下跪，亮出一颗闪亮的钻戒，说：「小芹，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照顾你、爱护你、给你安定的下半辈子，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和我一起建立一个完整的家吗？」
此话一出，庄忆芹果真诧异地掩面而泣。
侧拍的人捕捉到这感人的一幕，所有人都起身鼓掌，等待她的回应，她却伫立原地泣不成声，最後甚至蹲下埋头痛哭。
在场的观众虽说有些错愕，却认为这是新娘太过惊喜所致，只有最前方的男人扬起僵硬的笑，终於看出她痛哭的真正原因，愣了好一阵才上前安抚她。
「别哭了……」翁子航心疼地抱着她，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被华丽的粉色玫瑰花束挡住了。
「别哭了，该哭的是我吧……」他哭笑不得地对她耳语，不知道为什麽，郑羽山在夜里告诉他的话，此刻清晰的浮现耳畔。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麽害怕失去她了。』
『因为你觉得她没那麽爱你。』
模棱两可的暧昧时期或许很难发现这个事实，但是当他提出是否踏入婚姻这种极端的问题，真正的答案再也无所遁形。
她哭，是因为她不想牺牲自己的未来，勉强答应嫁给她；
她没给答案，是因为没办法狠下心来在众人面前拒绝他。
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麽逃离这个窘境。
而她会陷入这个窘境，都是眼前这个声称能给她未来的人逼的。
他是如此用心……
「不哭了，嗯？」翁子航回头对所有人一笑，交代大家今夜好好享受交换礼物的派对，之後他便带着哭花双眼的庄忆芹离开了。
一路上他们始终沉默。
直到下车，庄忆芹甚至不敢跟他对视，想匆匆逃回自己家。
「小芹。」她听见喊声止步了，却不敢转头。
「你到底想要什麽样的未来？我哪里做错了？告诉我……」他话声哀怨，就快哭了。
「你没有错，你很好……错的是我，是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是我不想跟你过一辈子，对不起……」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上楼。
翁子航落寞转身，正巧看见郑羽山买消夜回来。
「怎麽了？今天不睡我家吗？」郑羽山好奇地问。
「我输了。」翁子航只是瞄他一眼，丧气离去。
「什麽意思？学姐跟你提分手？」
「更惨……」翁子航长叹一声。
「更惨？」
「那麽感人的求婚，她竟然哭得像是要被老鸨推入火坑……我到底做错什麽了？我什麽都有了，只想找个『对的人』陪我过一生，怎麽就这麽难？」翁子航忍不住抱怨。
「她是你『对的人』吗？你误解了吧。」郑羽山说。
「误解？她能体谅我所有困境，能给我精神上的慰藉，我可能再也无法遇到像她这麽懂我的人了……」
「那是因为她善良，她有能力去理解所有人，难道就因为她有能力理解那些人，就要陪那些人过下半辈子？她或许是你对的人，但你不是她对的人。」
「……你是想说你才是她对的人吗？呵呵，还不知道结果呢！」翁子航发出冷笑，迁怒似的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我是喜欢学姐，但我没打算逼她做任何选择，因为她很善良，没办法拒绝你这种求救的眼神，所以我不会像你这样勉强她。」郑羽山拿开他的手说：「你别以为抓住她这种弱点就能予取予求，你有没有想过……她一直以来的妥协可能不代表她爱你，她为你做的改变也只是出於愧疚吗？」
「……不可能！」
「她跟我说过，她後悔当初答应跟你在一起，她不应该还没爱上你，就听旁人的话答应跟你『试试看』，就像接了观众期待的通告，陪你演了一场冗长的偶像剧，直到她累了才察觉不该继续下去，你却反过来责备她不够爱你……但她何时爱过你？」
「……。」翁子航听到这番一针见血的言论，不争气地在竞争者面前流下痛苦的泪水。
「你早就察觉这件事了吧。否则也不会在她靠近其他异性的时候就掀翻醋桶，因为你怕她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而离开你。」
「……呵呵呵。」在他被竞争者看透之後，终於意识到自己彻底输了，崩溃的笑声听来令人同情。
「感动不是爱，你付出越多她越内疚，所以她对你妥协也对你体贴，这些让你认为她是对的人，你还为了把她留在身边，选择无视她的勉强，你还真他妈自私。」郑羽山摇头叹息，沉默好一阵子，才提起手中的消夜问他：「要不要去喝一杯？」
「不要……我有自尊心……」翁子航挥开他的手，狼狈地转身离开。
「其实学姐还有跟我讲许多你的优点，不想听吗？」
「……。」翁子航泪眼汪汪回头望着他，有点动摇了。
「走吧！陪你喝一杯，反正喝茫了你还能睡我家。」郑羽山揽着他的肩，扬起嘴角往卤味摊走。
「你该不会对我……」翁子航吸吸鼻子，拍开他揽肩的手说：「小芹说你怕女生靠近？对男生就这麽主动？」
「学姐这样跟你说吗？哈哈哈……」
「我说要住你家，你一点都没想反对……」翁子航露出质疑的眼神：「该不会真的……」
「我没反对你住我家，只是觉得你像小孩子在闹，我不忍心对小孩子太苛刻。」
「你他妈比我年纪小那麽多，谁是小孩子？」翁子航变脸斥喝，郑羽山依旧挂着无所谓的笑，和他一起迈向卤味摊。
来到卤味摊，翁子航夹了一些下酒菜，拿了一手啤酒回座位。
「我是年纪比你小，可是说真的……你闹起来智商大概只有三岁吧？真不知道学姐怎麽能忍受跟你交往两年？」郑羽山拿了一罐可乐，扁嘴嫌弃他的人格。
「我不想听这些！你说小芹还讲我什麽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