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杜怀宇醒在春雷隆隆的清晨时分,他还记得数日前与白藜的约定。

他看了看日晷,卯时一刻,时候还早,然则心里雀跃,却是再也睡不下了,草草吃了顿早饭,整理了仪容行囊,揣着一把油伞,便向约好的城郊柳树林走去。

晨曦从云层间洒落,微雨之间,杜怀宇朦胧间望见嫩绿柳树下俏生生的站了一抹桃红,他无心赏景,只觉自己双颊发烫,胸口躁动不已。

「白姑娘?」他打伞走近,小心翼翼替她遮雨,唯恐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美好。

「来得这样早?」眼前窈窕倩影停下手边工作,轻巧转身面对来人,一袭桃红薄衫,娇俏俐落,却是郑思络。她一双美目流转,笑吟吟地打量杜怀宇问道:「只可惜我不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人。失望不?」

「自是不敢。」杜怀宇被说中心事,只觉双颊烧得更是厉害了。

「有什麽好不敢的?实话实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村里长辈也总是称赞表姊标致,本姑娘虽然也美,但和表姊一比,总是差了那麽一点点。」郑思络哼了一声,食指戳了戳杜怀宇额间:「尤其是你们男人,那些小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小生不是这个意思……」杜怀宇急着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分辩。

郑思络见他又是挠腮、又是搔头的着急模样,不禁格格笑道:「呆子!和你闹着玩的呢!这麽认真做什麽?」

杜怀宇见她一笑,不知怎麽,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起来,大着胆搭起话来:「还没辰时呢?思络姑娘怎地这麽早便在这儿了?」

「睡不着便起来走走了,你呢?」

杜怀宇见问,脑海里竟浮现「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这样的句子,自觉太过亵渎,连忙正色回答道:「同姑娘一样。」

郑思络瞧他闪烁其词、两颊泛红,不禁会心一笑:「喂!我说,别再姑娘长姑娘短的啦!听着多别扭。就喊我郑思络吧?」

「这……这与礼不合,小生只怕冒犯姑娘……」杜怀宇闻言大惊,连忙摆手。

「哼!冒犯冒犯,你再喊我『姑娘』,惹我不开心,这不是冒犯是什麽?」郑思络咬咬红唇,只觉自己是「窈窕淑女遇酸秀才」,那才真是一个有话说不清。

「……好吧!思络,你别生气。」杜怀宇低声喊道,白皙项颈染上一层绯红。

郑思络见他以娇羞如春花的形容这样喊自己,不知为何,竟也跟着害起臊来,掩饰般地随意「嗯」了一声作回覆。

两人一阵无话,共打了一把伞并肩看烟雨朦胧、远山如黛,惊蛰时节,万物复苏,但闻得鸟鸣啾啾虫语细细,青青柳色间一片盎然生机。

一阵细碎脚步声打破沉默,见是白藜匆匆向二人走来。

「抱歉,收拾了画具,没料到雨中道路泥泞,便来得晚了。」

郑思络接过白藜递来的伞,偷偷瞥了眼杜怀宇,果见他连说了几声「无妨」,一颗心皆在白藜身上,瞧他对表姊泄漏好感的那份痴傻模样,不觉「嗤」地又是一笑,然则,笑是笑了,心里似乎有些空洞,倒是自己也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