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方,龙晨宫的寝殿俨然已成修罗场。寝殿之内华美的摆饰被音岚和本心摧毁得面目全非,活像个小战场般。

而本心像是吊着音岚玩弄一般,出手攻击不温不火,但音岚使上全力本心又能轻松应付,若这样耗下去对音岚可不是好事,於是他开口讥讽道:「难不成,嗔恚之鬼使不上真本事?只会此等不入流的小把戏?」

音岚尝试以激将法让本心全力应战,但本心早看穿音岚的心思,「吾闯荡四界之时,你还不知在何方游荡,不自量力。」

「三毒之鬼不一向狂妄自大?怎麽这回肯受人指使涉入人界之事?」眼看激将法不成,音岚乾脆直接挑明话说。

本心玩味一笑,「受谁指使这话说得难听,不如说是各取所需。」

「依老夫看,这贱民根本是勾结此人来演这一出戏,好让太子殿下更加信任,他才能为所欲为!」苏哲在音岚和本心对战时退居在旁观战,但看音岚出招本心根本不痛不痒,更加肯定音岚和本心之间肯定有所勾结。

「一介莽夫也敢与吾叫嚣?胆子倒是不小。」本心不屑的睨了苏哲一眼,鄙视的神情让苏哲气得吹胡子瞪眼。

「说勾结也好,说演戏也罢,反正吾累了,改日再来。」本心眯起他细长的双眼,意味深长的盯着音岚,「下回,可没如此简单便放过尔等。」

寝殿之内刮起一阵怪风,当怪风消失後众人再睁眼便无本心的踪影。

而音岚一直看着怪风消失的方向,突然感觉後颈一阵酸麻,前方的视线开始重叠,甚至有些模糊。

「音岚!音岚!」恍惚之间,似有人在呼唤他的名。

当音岚再清醒之时,却身在一阴暗潮湿的乾草堆里,酸臭的霉味薰得他忍不住张眼,不晓得他究竟是睡了多久,醒来之时头疼欲裂,待他头疼的情形好些,藉着上头窗外微弱的火光,才看清此地竟是牢狱!

音岚低下首惊见自己竟身穿囚服,双手及手脚被铐上沉重的铁链,被关押在一空间狭小的牢房之内。环顾周围後音岚不禁叹气,好歹曾为将军,餐风露宿、天地为家、饥寒交迫什麽苦他没吃过?但现在竟然沦落到蹲牢狱,不晓得日後还有什麽苦要受。

「人还未醒来吗?」牢房外头似乎有人在对谈,但因相隔有段距离,因此音岚试图站起身,不料一起身,笨重铁链的坠地声惊扰外头对谈的人,牢房的大锁被人以锁匙开启,走进来的人逆着光,音岚看不清楚是谁。

「可有大碍?」音岚一听声音便认出是白弘玉,他摇头,反问他:「我为何会在此处?」

白弘玉叹一声气,「苏哲一口咬定你和本心勾结,加上帝君昏迷未醒,太子殿下迫於无奈,为杜绝众人悠悠之口,只得暂将你关押在天牢,择日候审。」他心底也是对音岚十分过意不去,明知音岚是清白被冤枉,但是太子殿下态度强硬,他实在说不动。

「这苏哲背後一定有鬼。」按照白弘玉的说法,苏哲等人在苏靖死後韬光养晦十多年,按道理不会无故掺和这宫中斗争,除非受人指使。

白弘玉实在不想怀疑苏哲,但眼下又有比此事更急迫的事,「先不谈苏哲了。如今眼前又有了大麻烦。」

「麻烦?」音岚对於被关押在天牢不是十分在意,未做的事情他问心无愧。

「不知谁将消息走漏出去,整个大陆皆知梦然帝君重病昏迷,百姓惶恐,邻国虎视眈眈。」白弘玉向外头的狱卒借来一盏油灯,从腰间掏出一块地图後席地而坐,指着梦然的西南方,「百年之前,女帝和若加签订止战之约,近年两国不时在边境展示军力,但现下梦然处於危难之际,若加断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音岚低头沉思了会,「朝上可有何异状?」

「倒是无,就是苏靖将军的旧部一口咬定你勾结本心,陷害帝君重病不起。」白弘玉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苏靖的旧部会咬定音岚是始作俑者,这两者之间并无干系啊。

早些年的军旅历练,让音岚练就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好本事,现下牢房外正有人蹑手蹑脚地靠在墙上窃听,音岚附在白弘玉耳旁细声说道:「我怀疑宫中或是朝廷有内贼,依目前情势看来,兴许是要灭国称王也说不定,不如来个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可有妙计?」白弘玉用唇语问道,音岚又靠在白弘玉耳边说了几句。

「希望非我所料想。」白弘玉无奈叹气,「便先委屈你在这待一会了。」

「这点苦不算什麽。」音岚耸肩微笑,「行了,快回去吧。」

「可别忘了我们的饮酒之约,保重。」白弘玉起身离开前不忘叮嘱狱卒好生照料音岚,并在狱卒手里塞了一袋沉甸甸的锦囊,狱卒掂量手中锦囊的重量,笑得合不拢嘴。

白弘玉离开不久,外头又响起一阵喧闹。

「让开!本宫要探监也不许?」原先在闭目养神的音岚一听便认出这声音是谁。

「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未经允许不许探监,小的也仅是依命行事。」狱卒有些为难,如今帝君重病,太子便是日後的帝君,自是需要好好巴结一番,但安乐公主身分尊贵,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青阳宁冷笑,「本宫虽无权无势,但区区一狱卒,本宫倒还有法子可整治。」弹一响指,随即有暗卫现身跪在跟前,「不敬之罪,依梦然律法该如何处置?」

「回禀公主,杖责三十,鞭十。」暗卫看着狱卒,面无表情的念了出来,吓得狱卒差点失禁,将天牢的锁匙递给暗卫後,连滚带爬的喊着:「安乐公主饶命!小的今个儿眼睛忽然看不清了,先去一旁歇息了。」

暗卫接过青阳宁手上的烛台,走在青阳宁的前头领路,直到尽头处,暗卫上前用钥匙打开音岚的牢门,便又退居暗处守卫。

青阳宁一踏进牢房便有恶心作呕感,但她还是忍住,不过低头看见音岚被铐上手链与脚链,不免心疼,红着眼眶问道:「音岚公子,身子可有大碍?在这待着让你受苦了。」

「无碍,倒是这里阴暗潮湿,你不宜久待。」音岚看见青阳宁手上提着食盒,「牢房伙食不差,不用费心准备。」

青阳宁噘起小嘴,轻哼一声,「这是太医开的方子,你总是不会照顾自己,不过你救我一命,这点小事便由我代劳吧。」

「是吗?说起来,我都不晓得宁儿也会吓唬人。」刚才青阳宁和狱卒的对话,他可是一字不漏的全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别笑话我。」微弱的烛火映在青阳宁的侧脸,虽然灯火微弱,但看得出来青阳宁现在的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瞧着青阳宁又恼又羞的模样,音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这笑连他自己都未发现,而青阳宁看着音岚脸上的笑容也傻住,看来他并非是根食古不化的木头。

「怎麽楞着傻笑?」音岚不解的看着青阳宁。

青阳宁笑而不答,但藏不住脸上的喜悦,随即低下身子将食盒里的汤药递给音岚,待他一饮而尽後才神秘兮兮的说:「音岚公子,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你能教我一些防身的法术吗?若我也会防身的法术,也不会每回都成了你们的累赘。」青阳宁从小过着备受呵护的日子,但随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渐渐的发现自己成为众人的负担,她想要改变。

音岚没想太久便爽快应允,他从腰间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递给青阳宁,「这是炎咒玉,稍加练习,便可筑起咒火结界防身。」

青阳宁将炎咒玉放在掌中端详,照着音岚所教的咒语念一遍,没想到竟然立即围起咒火结界,让她是又惊又喜。

「音岚公子,我是不是很有天分?」青阳宁现在的表情就像孩子吃到糖一般,喜不胜收。

音岚也未感到意外,毕竟能让小白龙耗损千年修为,甘愿屈居在旁守护,自不会是凡人。

「勤加练习,终有一日不必受人庇护。」待三毒之鬼的事情了结,他也该离开梦然,回到冥界让冥王为彼岸齐魂。思及此,他竟有些不舍之情。

青阳宁甜甜一笑,露出嘴角的梨涡,「届时,我也能像音岚公子这般吗?」

音岚看着她一脸兴奋期待的脸,不忍泼她冷水,於是调侃道:「小心你未来夫君被吓跑。」

青阳宁被音岚的话羞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低下头摀着脸假装没有听清。

音岚瞧着青阳宁的反应着实有趣,忍不住发笑,但距离青阳宁来天牢也有一段时间,此处阴暗潮湿,像青阳宁体虚者不宜久留,於是便催促道:「好了,时候不早,赶紧回去吧。」

「音岚公子,我信你是清白的,好好保重。」青阳宁才不信音岚会勾结恶鬼,她的命都是他三番两次不顾危险才惊险救下,况且他救人不求回报,她不信这样的人会与恶鬼勾结。

「清者自清。」音岚欣慰一笑,目送青阳宁离开後便在乾草堆里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