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沼澤之上 — 14

负责金晶和黑菱的合作案有五个人，楚如一都不算熟悉，虽然已经工作快两年，但工读生时期的打杂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每个人分配的部分不一样，楚如一是负责金晶那边的协调。

庞杂的压力已经让她一个礼拜没睡好，口袋只能随身携带糖果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菜逼巴接这种案子太越级打怪了，楚如一叹口长气。

说好的稳定生活最後还是会变成劳碌命是吗？

虽然其他四个同事也很好相处，但面对工作时每个人的精明干练还是让楚如一明显感觉到自己经验不足。

「如一你有没有睡觉啊？」

姗姗将一瓶可可牛奶放在楚如一桌上，有些担忧地看着眼下一片黯沉的她。

当初被楚总指定参与时，大家还传言楚如一走後门，但这个无论真假的「後门」很明显也没有让她比较轻松。

楚如一挺直背杆试图伸展脊椎，但显然成效不彰。

「谢谢姗姗姐。」楚如一有气无力地打开可可牛奶喝了口。

「有没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姗姗靠近。

其实身为过来人，姗姗完全知道这样的案子是个多大的负担，更别说对方是业界出了明难难搞的金晶企业。

「楚姐姐我也可以帮忙噢！」张明月探出头，几乎看的见的尾巴摇啊摇。

姗姗看了眼张明月忍不住揉乱了他的头发，「你怎麽这麽像狗狗。」

「没关系，我们这阶段已经结束了。我晚点要跟楚总联络，应该就可以休息个几天了。」

楚如一确定自己的资料都准备好才拨通号码。

「请问是秦秘书吗？我是菱黑的如一，我是要──」

「直接过来找我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楚如一微愣，赶紧确认了一下号码。

当初那边给的联络电话不是秦秘书吗？

怎麽是楚子清……？

「是楚总吗？」

「怎麽，不行吗？」

「啊，不是。请问要我去哪里找楚总呢？」

「等我十分钟。」

手机显示通话结束，楚如一觉得很疲惫。

楚子清的父亲是楚信，是那个楚信吗？楚子清，是她的哥哥吗？

「出差？」站在电梯里的任长峰看见楚如一打了招呼。

楚如一犹豫了会，「嗯，楚总让我直接去跟他报告进度。」

任长峰蹙眉，「虽然身为秘书我应该公私分明，没理由阻止你去。但如一我把你当妹妹，去找楚子清的时候自己注意安全，有需要打给我或梁泽都可以。听到没？」

楚如一其实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倒了声谢就走出大楼。

她站在路边，灼热的烈日刺地她睁不开眼。

忙碌过了头让她最近很常放空，看到眼前一台银色宾士停下才意识到什麽。

楚总为什麽要亲自来载她，听她报告？

「上车吧。」

後坐车门打开，楚子清双手交叠坐在车内向她招手。

「我刚好在附近开会就绕过来了。一起吃个饭？」楚子清随意梳过的发丝显得慵懒。

明明很宽敞的後坐，楚子清却离她非常近，淡淡的古龙水味充斥鼻尖，楚如一忍不住退了退。

「不用了，我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够了。」楚如一拿出文件和笔。

楚子清翘起唇角，似笑飞笑，转身对司机说道：「老杨，去后永餐厅。」

印象中的楚如一，总是一脸麻木，小小的身板即便被欺负了也不曾弯腰。

有人嘲笑她没爸爸，她只是瞪着哭红的双眼一声不吭。

那时还小的楚子清坐在轿车内，冷冷地看着那个蹲下身捡起散落一地的文具的楚如一。

才上小六的楚子清身长已如青年，乾净整齐的私校制服毫无皱摺，显现出了极好的家境。

「少爷，每天这样来看她……要下去和她说说话吗？」老杨司机问。

在这个家当了十年的司机，那些台面上下的故事他都看在眼里。

楚如一这个注定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让老杨也觉得心疼。

不知道楚子清是怎麽知道这个妹妹的，但三番两头就会请老杨载他来看楚如一。

就只是远远的看着，平淡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楚子清关上车窗，靠在椅垫上，「……回家吧。」

楚如一的生活、楚如一喜欢吃的东西、楚如一讨厌的颜色。

楚子清可能比王金凤更了解她女儿的生活。

看楚如一过得这麽苦，楚子清觉得心安。

那个贱女人生的女儿，不配过好日子。

如果不是她们，母亲不会忧郁自残，更不会对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母亲就还是那个睡前会给他讲床边故事的、温柔的母亲。

『生儿子有什麽用，你老爸还不是出去外面野？』

谁都想不到，被认为是女强人的柳若曦产後忧郁症一直没好过，而父亲待公司或酒店的时间远比在家来的多。

『怎麽不让我去死啊？反正他也不爱我了不是吗？这世上还有谁在乎我？』

还有我啊母亲，子清在乎你啊。

楚子清心里有什麽像被掏空，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不只没有爸爸，我也没有妈妈。这样你们有比较开心吗？』

楚如一对着欺负她的同学这麽说的时候，那个表情楚子清永远忘不了。

那是和他一样，寂寞到放弃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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