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逐光掠影 — ch.1 同學會(3)

离开了民宿，我沿着海一路往前走，春天这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季节，我好像也在刚刚的房间体会了一遍，寒冷的心情，如果突如其来的寒流，浇熄我刚刚的怒火，原来，时间会让人遗忘曾经，遗忘我跟他那麽重要的习惯。

走了一段路，忽然有人拉住我的手腕，或许心里还是有那麽一丝丝的期待，可惜，回头的那瞬间，期望早就破灭。

「筱颖，你要去哪？我知道易辰光那样对你，一定让你受到很大的打击，可是，你这样跑出来，我们会担心。我们回去好不好？」

「程逍，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我被程逍拉到旁边的小凉亭，他把袋子里的物品通通倒了出来，「要我回去可以，至少，我帮你把伤口处理好。」他用湿纸巾替我将乾掉的血渍擦乾净，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的手，「这麽深！你不疼吗？」

「我连什麽时候用的，我都不晓得，又哪会疼！」

「易辰光将你推倒的时候吧！那时我扶你的手就发现了。」程逍小心翼翼地替我擦着药，像是怕弄疼我，「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我抬起头望着他，原来不记得的只有易辰光，把我放在心上的人，都会记得，属於我的一举一动。

「我晓得你不喜欢解释，那告诉我，总可以吧？」程逍替我擦完药，便放开我的手，「其实我很想这样牵着你的手，可我明白，我不能。筱颖，人生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开口，我明白过往对你的伤害，也清楚解释未必能让人信服，但是，什麽都不说，会让误会更深，你体会过，也受伤过，为自己证明不是辩解。」

「她想借我的电脑，但我不借。後来我趁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出去装水，没想到当我回到房间，却看见她拿着我的电脑，当我想要过去拿回来，她却故意松手，我电脑摔坏了，里面很多公司的资料，我才会那麽生气。」

「所以是叶莎莎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拿你的电脑，还故意摔坏？」

「恩。照刚刚的情形，我解释，不过又是为自己找藉口，说了也没意义。」

我和程逍待了一阵，他就先回民宿，留我独自一人，在他回去没多久，天空忽然飘来一片的黑压压，倾盆大雨哗啦瞬间落下，我伸出手感受雨水打在手上的冰冷，记忆走回到那年的时光。

还记得那天也是相同的下雨天，易辰光很生气地质问我为什麽没有去面试，明明说好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难道只是随口说说？那是他第一次对发那麽大的脾气，可我依旧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

後来我放弃了所有学校的面试，只为了重新拚一次，为了我们相约好的约定，在我努力的两个月来，易辰光都没有再理过我，直到某一天我从图书馆回到家中，发现他在我房间里等我。

「怎麽了？怎麽突然过来？」

「你干嘛都不跟我说？如果你告诉我，那我就不会那麽生气！你知道这两个月来，没有你陪我一起聊天回家，我很无聊。篮球场没有你等我，琴房没有你的钢琴声，我都觉得少了一块。而且今天这麽重要。」

我放下书包，从小冰箱丢了一瓶果汁给他，坐到了地板上，「我都没有怪你，反倒是你怪起我来。」

易辰光从原先的激动，到後来的心虚。「那还不是因为……」

「我明白。是因为我。」我站起身，从书柜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易辰光面前，「家务事，总不好到处说吧！更何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爷爷奶奶，他们不喜欢让人家担心。所以我也不打算说。」

「那要是我今天不来找你，我这礼物不用拿不到。」

我笑笑地靠在书桌边，「我们约定过，即便未来不再对方身边，或是许久没有联络，生日这天也要出现，所以，礼物中就会到你的手上。」

易辰光低下头不语，我悠悠说出口，「说好要继续当同学，这约定我也会实现，我的成绩，你很清楚，那还需担心吗？」

「谁担心你的成绩！你这个妖怪，都故意输给我，能先预料到我大概会考几分，然後再故意输，自然晓得你成绩一定比我好。」易辰光喝了一口果汁，接着说，「我是在想，你为什麽都不解释？明明只要说了，就能反驳，但你却都不说，宁愿自己被误会，是故意让我们对你愧疚？」

我嗤笑，「谁这麽无聊！」

「啊不然？你也给我说个理由。」

「小时候，我和我弟吵架，不论我说什麽，反正最後结果都是我的错。一遍两遍，也就习惯不说了。我妈很宠我弟，我一直不明白，同样都是她的小孩，怎麽差那麽多，可是长大後，我不想追究这个答案。这辈子，也不会见到。」

「筱颖，我记住了。以後，我一定会冷静下来，等你告诉我答案，不会像这次这麽冲动的误会你了。」

那时候的坚定眼神，拉勾约定，看似幼稚，却那麽认真，我将这个保证牢记，可你，怎麽还是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