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十分钟就到了警察局,我和祁望在大家的注目礼下跟着前方的警察还有变态下车,虽然还是有些紧张,却因为身边的人所以觉得安心了些。

警察给我和祁望各倒了一杯茶,笔录过程算是相当流畅,每当我紧张得欲言又止时,祁望便会替我转述方才的状况。

笔录总算是结束了,负责的员警搁笔,抬头朝我们笑,「辛苦你们了。」他又望了眼祁望,「尤其是这位男同学,这个社会就需要你这种见义勇为的人,否则这种案子的受害者通常会自认倒楣不来报案,也有不少人因此患了心理疾病甚至是自杀。」

闻言,我的眼皮忽然跳了下。

祁望落落大方地笑答:「这种事真的需要大家帮忙,能够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负责的警察是个中年大叔,看着眼前少年表现得体,他格外欣慰地说:「读那麽好的学校又这麽有正义感,真希望我儿子能够有你一半优秀。」

他的笑声如铜铃一般,「过奖了。」

警察把一张单子递给我们,要我们签名,我接过原子笔,轻轻地写下「常瑾毓」三字,然後把纸传给祁望。

他接过单子,有些讶异地问:「你什麽时候改名字了?」

「好几年了。」我下意识回答,看见祁望震惊的眼神赶紧改口,「前阵子改的。」

「为什麽啊?原本的名字挺好的啊!」他边说边签名,然後将单子还给警察。

警察细觑,忍不住笑说:「原来你叫祁望,看来你的父母对你寄予厚望啊!」

「那有什麽?这个同学之前的名字更好吧!」他指了指我,「她之前的名字叫常笑。」

闻言,警察有些讶异,「你们认识啊?」

「嗯,我们是国中同学。」我答。

只是後来祁望去了第一志愿的男校,我则到了一所不怎麽样的学校,国中毕业就没有怎麽碰面过了。

「祁望跟常笑啊,你们以前在一个班铁定常常被老师点,名字怎麽那麽特别啊!」

我和祁望面面相觑,最後只得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结束笔录後,警察说要送我们俩回去,於是我们便站在警局门口等待警察们出来。

我抬头偷瞄祁望一眼,自从国中毕业以後就鲜少看见他,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长什麽样子,真正见面时却还是觉得格外亲切与熟悉。

他发觉了我的目光,低下头来看我,我局促得想要别过眼神,却还是躲不了四目相交。

他笑说:「对了,常笑,好久不见。」

我颔首,十五年了,的确好久。

「今天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肯定会像那个警察说的一样,自认倒楣摸摸鼻子就不去报案了。」我说。

「我也很庆幸自己刚好在,那时候看到你怕得要命,就像个稻草人一动也不动,说实话,真的挺想骂你的。」他说:「下次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大叫,像我今天的SOP就好了,呃,不过还是不要有下次啦!」

我颔首。

夏天的夜晚来得晚,已经六点了却还是一片蓝天白云,我抬头仰望天空,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国中时也曾和祁望站在一块,也是同样蓝得像要滴出颜料的天。

「你模考考得怎麽样啊?」他没话找话说,我很感谢他这份体贴,愿意打破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然而我还是不留余地地答:「不太好。」

他尴尬地笑笑,「会进步的。」

祁望的成绩一向都很好,甚至後来还考上了医科,当医生去了,肯定无法理解我们这类人的痛苦,只好说句轻飘飘的「会进步的」。

好在当话题停滞时,警察拎着包,风尘仆仆地朝我们走来,「抱歉久等了!我们走吧!」

我们才结束了尴尬的话题,屁颠屁颠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一路上话语不断——大部分时候是祁望和警察叔叔一搭一唱,正好两个人都是健谈的人,也没有尴尬的疑虑。我就这麽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偶尔才会插入话题。

「这还是我第一次搭警车呢!」祁望朝我笑说。

「嗯,我也是。」

闻言,警察叔叔笑了起来,「以後来当警察,给你搭个够!」

我家离警局稍微近一些,一下子就到家了。

我朝警察叔叔还有祁望挥手告别,警察叔叔笑说:「回去真的很怕的话记得去收惊啊!」

我颔首,「谢谢叔叔。」

祁望则朝我笑说:「常笑,再见。以後有机会再见吧?」

常笑,再见。

那个盛夏的日子里他也是这麽说的,可今天却是我们国中毕业後十五年来第一次对话,甚至是在我死了之後才久别重逢。

我扬起一抹苦笑,「嗯,希望。」

警车就这麽扬长而去,我望着渐行渐远的影子,回忆起今天的点点滴滴,今天是我「重返十七岁」的第一天,第一天就精彩不断,先是被老师问了个哲学问题,再来是在公车上遇到变态。

还有,和好久不见的初恋对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