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字的唇语,让秦纾盈浮华躁动的心意外平静,她也微笑和任斯人挥手,像踏入法庭般步伐镇定地走进餐厅里。

当秦纾盈走近才刚要唤一声「学长」,任斯人便起身替她拉起对面的椅子。

看出秦纾盈虹膜中的惊讶,任斯人莞尔一笑:「替漂亮的女士服务是应尽的义务。」

秦纾盈装作处变不惊地落座,任斯人归位将桌上的菜单推给她。

「别提那些无聊的公事,我们先点餐吧。」

任斯人笑得像千树万树梨花开:「气氛这麽好的餐厅,聊那些岂不是扰了兴致?」

「好。」

秦纾盈严重怀疑自己得了心律不整,不然任斯人随意的一颦一笑怎麽轻易就左右她?

她完全抑制不了时而快速、时而缓慢的心跳,连装作表面上的平静都耗尽全力。

秦纾盈装模作样地翻了几次菜单,脑海除了美色什麽都没有留下,任斯人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不动声色地提醒:「苦恼选择的话,可以嚐嚐白酒蛤蛎义大利面,味道很不错。」

秦纾盈从菜单中抬眸:「学长来过?」

「嗯。」任斯人上身着法式双叠白衬衫,他抬手轻理袖口,修长的手指拂过嵌在袖口处的精致袖扣。

秦纾盈看见他微凉的指腹抚过袖扣,指尖在上头轻轻地摩娑一下。

她凭空就生出一种「他是在抚摸她」的旖念。任斯人正用他凉薄的手指拂过她的面容,彷佛在嘉赏一只表现良好的家猫,清冷的声音温柔称赞一句:「嗯,很乖。」

「偶尔会一个人来吃午餐。」真实的任斯人道。

秦纾盈开始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

她不敢多看,唯恐自己失态:「学长和十年前相比,很不一样。」

不是很不一样,是近乎判若两人。

任斯人过去即便是笑也只是微勾唇角,冷淡而疏离。不像现在,他轻轻一笑就像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堕落的蛇,透着一股惑人的危险。

秦纾盈想,是她心中暗藏魔鬼,还是任斯人本身就是伪装成大天使长的撒旦?

「是吗?」舒缓的笑意顿时收於他的唇角。

任斯人用手臂撑着脖颈,以闲适的姿态望着秦纾盈。

他眸光清清冷冷,宛若纤尘不染,「也许?十年还是很长的。」

秦纾盈望着眼前从容不迫的男人,岁月自然赋予他一副的气度,便是只望一眼也能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雅致气质,让人感觉他应当出现在文人雅士寄於山水的水墨画里,不应该出现在浮华人间。

可是……秦纾盈余光不经意瞥向任斯人摊在桌面上的书本。

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对现在的任斯人,秦纾盈总有一种莫名的认知失调。

她耳边有两道声音在不断提醒,一个在警告她眼前的男人很危险要赶快远离,一个又安抚她这一切都只是她过於紧张的错觉。

两道矛盾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拉扯。秦纾盈蹙着眉头,将声音一并抛开。

「听说多伦多图书馆的藏书很可观?」秦纾盈问。

任斯人抬手阖上了书本,书封上赫然印着《雪莱诗选》。他将诗集放回包里,「待在里面的学生数也很可观,比高中时多了许多。」

秦纾盈用纸巾擦拭手指,谢过来收拾菜单的服务员。

她将拭完的纸巾叠好,对任斯人道:「以前常听同学说,如果想要和学长你巧遇,从高三二班窗前经过是遇不到的,最好的巧遇地点是学校的图书馆。」

任斯人说:「这我倒是没听说。」

秦纾盈回想高中关於任斯人的传闻,笑了出来:「学长不知道的可多了。」

两人都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当餐点上来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起高中的过往,很快就拉近十年的距离。非特定情况下的秦纾盈口条还是很优异的,由她掌控主场,基本上都是由她领导餐桌上的话题。

饱餐一段後,店员极具眼色地送上饮料。任斯人望着桌上咖啡与威士忌渐渐穿透奶油的爱尔兰咖啡,在将风味含在口中之前突然一提:「学妹也和以前不太一样。」

秦纾盈心脏怦怦跳,故作从容:「哦?」

「你以前……」任斯人轻笑执起手中的玻璃杯,乳白色与深褐色交织的液体,衬得他的眉目冰凉似寒星:「和我说话都会结巴。」

「哦,是、是吗……」秦纾盈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句话里瞬间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