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絕對星等 — 03、顧問

过了不久，老师终於走进来，「嗨，大家好，今天多了很多新面孔呢！」他在黑板上飞快地写下自己在补教界用的名字，「我叫顾问，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顾问，所以举凡你们有什麽疑难杂症或是感情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喔。」他自顾自笑了笑，「尤其是跟男朋友分手、被甩的、被戴绿帽啊这种，我特别喜欢听，欢迎来找我分享，我都可以给你们有用的建议喔。」

江梓曦汗颜，这样的老师真的好吗？

温睦慕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不要听顾问乱讲，听说上学期有个国三学长跑去跟他诉苦，你知道他说什麽吗？」

江梓曦摇头静待下文。

「人家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你这种长坏的，喜欢上你的一定是真爱。」温睦慕清了清喉咙，学着顾问当时说话的语调，「被劈腿不用难过啦，你的真爱肯定还在路上，但要多久才会到，我就不知道了。」

江梓曦无奈道：「那个学长也太可怜了吧。」

温睦慕撑头微笑，「不过学长也真够笨，怎麽会认为这种事情找顾问讲真的会有用？」

江梓曦猛点头，就算烦恼多到脑袋快炸开，她也绝不会找那个「顾问」当顾问的！

又多闲聊了两三句，顾问终於进入正课。

江梓曦屏气凝神，深怕漏听任何一个小细节。

顾问虽然爱开玩笑，但该认真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而且厉害的是，江梓曦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数学底子很差，国小六年级时，台上数学老师明明上得很认真，可偏偏她就觉得那些都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语言，她怎麽样都无法理解。没想到顾问一教，她竟全都听懂了，一点进度都没落下。

惊讶之余，她倒对这个老师的课多了一点兴趣。

温睦慕默默看着身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江梓曦，真心觉得这女孩很讨人欢心。虽然是被逼来补习的，眼里却是一点不情愿都没有，反倒很认真的听课。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麽心不在焉，真是罪过啊。

「怎麽了？」感受到身旁新朋友投射过来的目光，江梓曦抓到顾问讲课的空档小声的问道。

她笑了笑，「没什麽。」就是觉得这个人，她是真心欣赏。

若能成为挚友，那是再幸运不过了。

「好啦，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江梓曦没有想到一个半小时的数学课，她竟会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这顾问的威力着实强大啊。

江梓曦背起包包准备要走，却看到一个男孩拿着讲义往讲台走去。

「老师，我可以请教你一些题目吗？」男孩的声音清朗，温煦中带了一点沉着，使她不自觉为之停下脚步。

「当然可以啊。」顾问接过讲义，惊讶道，「你已经在算国二下的题目了啊？真是不简单。」

察觉好友尚未动作，温睦慕困惑之余也不忘提醒，「小曦，该走了喔。」

被她这一唤，江梓曦才发现她盯着那男孩已有十秒之久。

觉得有些羞赧，她赶紧拿着包包走向温睦慕，「来了。」

然而那男孩的身影，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

夜里，江梓曦作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片深蓝海岸，她蹲在岸边堆沙堡，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突然间，她听到一阵哭声，压抑而悲伤。她循着声音走去，发现了一个小男孩。

「你在哭什麽呀？」她如是问。

小男孩并未搭理她，侧身继续小声哭着。

她没有放弃，自顾自地说道，「我叫小曦，爸爸妈妈去工作了，所以我跟叔叔来海边玩，那你呢？」

小男孩仍不答，但已有些动容，她戳戳男孩白嫩的腿，嘴巴微微不满的嘟起，「欸欸，我都跟你说这麽多话了，你一句都没回我，很没有礼貌欸！」

小男孩终於回过头，她望进他的眼眸里，却只看见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明明该是开怀大笑的年纪，她却找不到任何快乐的痕迹。

好像被全世界的幸福所遗弃。

多麽椎心。

她不死心地伸出手，「我们来当朋友吧！」

她的眼神闪着期盼的光彩，纯白洁净，彷佛全世界的美好都集结在她身上。如此璀璨透亮，和他并不一样。

小男孩总算正眼看她，但映入眼帘的人却瞬间长大了十岁。

一身白衬衫配牛仔长裤，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声音温和清煦，像是微风拂面，令人舒心。眉头微微皱起，却丝毫不减他的清朗气息，「朋友？」

江梓曦蓦地惊醒。

梦境里的场景很熟悉，像是她曾经经历过，但因为那时年纪尚幼，她分不清这是以前也出现过的梦境，抑或是存在过的现实。

但令人不解的是，为什麽最後出现的会是前不久才见过的那张脸？

明明他们连对上眼都没有过，更说不上交谈，又为什麽他会这样占据着她记忆的一角，即使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过了三天，他的身影却依旧清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