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高挑而表情阴沉的男人挤过热舞中的男男女女。他穿着西装,看来帅气斯文,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淡漠的眼神锁定吧台边惴惴不安的女子。五光十色的空间,音乐震耳欲聋。他放大音量,再问一次:「杨芷离在哪里?」

女人指了舞池中央,贴着陌生男人扭动身躯,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的高马尾女孩。「她一来就开始喝,喝茫了就去跳舞,我担心她出事——」

没等她说完,男人便迳直走向舞池的女子,几个穿着暴露,妆容妖艳的女人便贴上来,正要开口,便被他阴沉的眼神蹬退。

她穿了一件一露出白嫩的香肩的一字领上衣,高腰贴身的牛仔短裤将姣好的臀部曲线展露无遗。如果那个陌生男人没有把手放在她屁股上会更赏心悦目一些。

男人重重叹了一口气,黑着脸把那陌生男子的手拨开,看着女子,「你疯够了没有?」

「亲爱的,你怎麽会来?」见到萧书宇前,她已经不知灌了多少杯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调酒,现在完全头昏脑胀,她想跳舞,既想清醒过来,又想直接一醉不醒,最好一切都忘掉。杨芷离伸出双手勾住萧书宇的脖子,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上。

酒精的作用是什麽?她不清楚,可是为什麽过往的记忆只是越来越清晰?

萧书宇满脸嫌弃的推开她,「清醒一点,该回去了。」

「我不要回去。」芷离扁了扁嘴,「我还想跳舞——」

不等她说完,萧书宇便连拖带拉的把杨芷离拖回坐在吧台的朋友身边。「我们先回去了。」

芷离的朋友尴尬的点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杨芷离这个样子。明明每年展演完都好好的,喝酒也很节制,怎麽今年突然开始发起疯来?

「欸?要回去了?我还想要——」

「闭嘴。」

「亲爱的……」

「你再发疯下去,我就跟你解除婚约。」面无表情说完这句,对着脸上笑容冻结的朋友,萧书宇点了头,便把杨芷离硬是拖出夜店。

芷离沉默了,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从遇到邬贤学长那个瞬间开始,所有的回忆都被勾出来跟她若无其事的灿烂笑容算帐。她凭什麽笑得那麽开心?

※※※

一进家门,杨芷离立刻奔向洗手间,抱着马桶一阵呕吐。而萧书宇倚在门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去夜店还喝那麽多,不怕被捡屍吗?」

吐到一个段落,杨芷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盖上马桶盖冲水,打开一旁洗手台的水龙头,对着镜子里妆容已被汗水冲得不复完美的自己露出微笑後,转身看向书宇:「你都不怕了。」

「呿,我玩得起,你玩得起吗?」他耸耸肩,转身到厨房替芷离倒了一杯白开水。「不就是个庆功宴,之前也都好好的,怎麽这次要朋友打给我?」

芷离没有回答,她坐在磁砖地板上,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突然一阵恶心感从胃部涌上,她立刻掀开马桶盖,又一阵狂吐。感觉胃稍微放过自己後,芷离回头,见书宇把一杯水凑到自己脸上,又露出一抹颤抖的笑容,接过水,道:「我今天特别……特别开心嘛。」

「是吗?」萧书宇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看着芷离颤抖的双手,也没再多问,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芷离叫住他,垂下头,呐呐问道:「你今天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萧书宇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摊坐在洗手台旁的杨芷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从架上拿了芷离的卸妆用具,先挤了眼唇卸妆液在化妆棉,而後贴到杨芷离的双眼上,「你凭什麽要我在你这破旧的小套房当保母?」

芷离闭着双眼,眼泪不自觉的落下。

感觉指尖传来的温度,萧书宇再度叹了一口气,轻柔的替她拭去浓重的眼影及眼线,「好好把妆卸完,好好睡觉。」认识杨芷离两年多,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麽脆弱无助的模样。

浑身无力,只有双眼还有力气产出眼泪,而且源源不绝。为什麽睁眼闭眼都会想到过往?书宇替她把张牙舞爪的舞台妆卸完,她还有什麽可以武装自己的?

用湿毛巾轻轻的擦拭芷离的脸庞,看到她哭红的鼻子,书宇道:「我不会抱你上床喔。」

「如果我能喜欢你,你也能喜欢我,事情是不是会简单很多?」

「你压力太大了?没关系,这事我们一起扛,都会过去的。」书宇把芷离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轻轻的又叹了一口气,「明天的晚宴我就说你生病吧。」

芷离开始啜泣,像是积累太久的情绪瞬间爆炸,一切回忆都挣扎着从深处探出头,占据整个脑袋。也许喝得不够多,还没办法产生短暂断片遗忘世上一切。

轻轻拍着芷离的背,书宇轻声道:「我会陪你的,没事的……」

像是要宣泄所有的哀伤,芷离的眼泪流得更急,「我好想宗原……」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封好任何有关他的情报,没有留神便将禁忌的名字脱口而出。

好想他,明明之前都可以忽视的,为什麽一见到邬贤学长就好想问宗原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正常睡觉吃饭?宗原现在还是从前的模样吗?还是变得成熟一点呢?

然而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归纳成落荒而逃,宗原的一切她已经没有资格过问了。她连思念都不可以,因为会一发不可收拾,就像现在一样。

好想见他,好想见见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