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洗完澡吹乾头发,我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仔细端详了自己好一会儿:妈妈口中的甜美少女自然卷浏海只维持短短几天,现在参差不齐的覆盖在额前,简直就像小丸子的姐姐!更诡异的是我的眼睛,这对貌不合神也离的夫妻事先没商量好,基因也是一人出一半,害我眼皮长成一双一内双,看起来就是大小眼!

我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最後确定自己无论穿哪件衣服都不可能彻底改变形象,想到围绕在程沐光身边那一个个人比花娇的女同学,不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沮丧。

我狠狠灌了一大杯冰牛奶,才爬上床睡觉。

隔天早上在一阵肚子绞痛中醒来。

「啊,闹钟怎麽没响?」

我慌忙踢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看看手表,糟了,再8分钟又20秒校车就要到了!

说到我们学校的校车,外观老旧的像废车场零件凑而成,开动时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让我们担心它会随时散架,虽然如此,优点是变态的准时,不管停了多少站、不管塞进多少学生,风雨无阻而且从来不误点,缺点就是从来不等人,时间一到,那怕触手可及,你也只能望着它无情地绝尘而去。

「闹钟七早八早就叫了,是你自己没听到……」妈的声音从厕所幽幽传出来,「别忘了做早餐,我今天想吃全熟的荷包蛋。」

遵命,皇太后娘娘。

我摸摸鼻子走进厨房,往烤箱塞进两片吐司,打了两颗蛋进不沾锅,趁空档在流理台刷牙洗脸,顺便往锅里喷出几滴牙膏泡泡以示我无声的抗议,再以消防员救火般的速度穿上制服和浅蓝色运动裤,从锅里铲起一坨焦黑的谜样食物,放进盘里,盖上烤吐司,又踱回厕所前,喊:「妈,快点啦,我要大便啦。」

妈酷酷地丢下这三个字「我便秘。」就不理我了。

耳里彷佛听见校车引擎声由远而近,考虑了几秒钟,我立刻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赶校车去。

或许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决定。

从家里到学校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在不断摇晃震动的校车上,每次颠簸都是一种凌迟,我是如何发挥钢铁般的忍耐意志,挑战人体姿势的极限,那段过程我已不想再详述,总之一冲到教室,看见奈奈我差点流下眼泪。

「陪我去厕所。」没等奈奈答应,我把她从座位上跩起来,跑向走廊尽头。

奈奈嘴里含着三明治,含糊不清的说:「可是,这里是男厕欸。」

「我知道啊,女厕都排队到走廊了,这里人比较少嘛。」我站在男厕门口东张西望一阵,很好,没人,扭头对奈奈交代:「你站在门口把风。」

「我要怎麽帮你把风?」

「如果有男生进来,你就大叫通知我。」

「欸?」

「不然这样,」我抓抓头,抛下一句,「如果有男生想进来,你就跟他说厕所维修中。」

「漪漪你快一点啦,好像有人来了。」

「嗯。」

几分钟过後。

老旧的教学大楼里,长长走廊走到底有一间人迹罕至的男厕。

此时,薄薄门板後传来一把略带哭腔的呼喊—

「我-要-卫-生-纸。」

细细尖尖的声音回荡在又黑又暗的走廊尽头,让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的主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