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給愛麗絲 — 第三章09

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落在他身後。

两步之遥。

越是远离超市，光线越是寥落。

沈黑的夜色彷佛披在他的肩上，抖抖瑟瑟的微弱路灯压下，将他的身形照得更加巨大，泄出丝丝缕缕的寂寥落寞。

眸色微颤，居然想冲上前拥抱他所有的孤单，他的不快乐都给她，她的快乐、如果他愿意，她可以都分享给他。

敛眼低眸，捏了捏拳头，到底还是忍住。月光是凄冷的、是朦胧的，情感与回忆都恍惚起来。

「走在後面干麽？」

她快速重新抬头，前面的人已经驻足回首，黑夜里看不清他面色的细微表情，她眨着眼没说话。

「孙沐念我都不知道你脚那麽短。」

「……」

「都已经停下来等你了，还不知道跟上吗？」

清亮的眸子染上更深一层的水光，视界里的他开始起雾晃荡，皱起鼻子，瞬间垮下的小脸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缩着身子在长巷静夜里头流露深沈的不安无助，他起初是困惑了，看着忽然就受不了了。

受不了她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小模样。

「孙沐念。」

「李哲佑……」

转进较小的空巷，她的哭腔既确实又清晰，男生拧了眉。

她又重复一次。「李哲佑……」

沦为奇妙的对峙。男生叹气，错开步子、回身，动作明快沉稳，抬脚便要走过来，她急忙喊住他，甚至仓皇倒退一步。

男生立刻眉头皱得更深。不明白她耍什麽任性。

「……李哲佑，你到前面的小公园等我好不好？」

「你要去哪？」

几乎是下一秒，她的话音甫落下，男生的焦急即刻响起。

她咬着唇，用力摇头。「没有，你不要问为什麽，就是先去等我。」

凝视他的迟疑与不愿意，她能清楚看到他神情里的拒绝，但是面对她向来无厘头的执拗，他总是没辄。

只要是她说的，他永远会去相信。

此时此刻、如此场景，他当然不会耍白痴问一句你是不是内急，现在，他似乎可以看见或感受出迭在她身上的悲伤，还有很多很多，他想弄明白的情绪。

「李哲佑。」

她是不是抓紧了他这一点？

抓紧他无法抵挡她的祈求，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息、这样喊着他的名字，让人难以招架的心软。

僵持许久，晚风都没有撼动她半分。

「……我只等你五分钟、最多十分钟，不能再多。」

再多、我就会忍不住去找你。

分分秒秒的等待都是伴随层层迭加的恐惧，害怕会失去你，害怕又会迎来没有尽头的想念。

「嗯，我会去找你，会的。」

我会去找你。

这一次，请你任意丢下我，越急越好，将我狠狠甩在後头。

也许会心痛，但是，我会勇敢走向你，像你每次每次都对我的宽容。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久等，我比谁都急切要抓住你，请容忍我最後的任性，懦弱了那麽久，终於决心正视我们之间的难题。

抬眸见无人的远方，熟悉的身影已经过了拐角，消失在眼界里面。

「李哲佑。」只是默念，情意像憋不住的声息，在空气中清晰起来。